说真正接触过后,他会根据对方的性格、为人和手段转变态度,但没见到对方之前,也免不得着了“经验”的道。好在裴熙警醒,圣人重视,听卫拓、秦琬这么一说,江柏怎能不对思摩提高警惕?
迟迟不成亲,可以解释为不想受管束,也能解释为待价而沽。真要说起来,草原上的女人,地位实在高不到哪里去,即便性子泼辣些又如何,男人该怎么风流还怎么风流,尤其是思摩这等身份的,哪个女人敢对他动刀子不曾?“受管束”三字,已然将自己定位在了“惧内”的“弱者”形象上,旁人一听,本能就有些鄙夷,再怎么提防也不会太过用心。
话又说回来了,都罗就如许多手握大权的老人一样,越老就越死死攥着权力不放,思摩露出一心半点的野心,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叶护。
圣人早早想明白了这点,见几人都有所悟,沉声道:“大义差人密报,的那罗可汗这几年身子不大好,西突厥和柔然都蠢蠢欲动。能挑动他们争斗自是最好不过,怕就怕异族中也有苏、张之流,更怕大夏出了虎狼之辈!”
大家都明白,圣人口中的“虎狼之辈”不是别的,正是说他的几个儿子,心中不由一凛。
丽竟门的存在,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眼下这等时候,谁不长眼去联络异族,谁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那罗可汗与柔然的渊源,众人也都清楚突厥曾是柔然的附属部落,饱受柔然的欺凌,那罗可汗年少气盛的时候顶撞了柔然权贵,便被逼着学驴马叫喊,爬行,让柔然贵族笑够了,这才抽了那罗五十鞭子,见他奄奄一息,才将他了放回去。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那罗可汗对柔然人怀恨在心,即便带着自己的兵马出走,将突厥一分为二,提防弟弟都罗可汗的同时,也一直对柔然咄咄相逼,让大夏少了不知多少顾虑。
那罗可汗受过柔然的气,他的儿女却未有这些耻辱的记忆,那罗可汗一旦没了,为了利益,与柔然的关系定不如现在紧张。在大夏的东北边,还有鲜卑一族混杂着诸多异族,以及强盛、富饶的高句丽对大夏虎视眈眈。西南的吐蕃、六诏也不是省油的灯,哪有几个不棘手的邻国?
秦琬有心表现一番,便道:“皇祖父,听您提起苏、张,海陵不才,有个想法。”
圣人见她略有些忐忑,眼中却满是期盼,下意识点了点头,纵容道:“你说。”
“高句丽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既有好处,也有坏处。”秦琬早将边境局势推演过无数次,虽知自己不过纸上谈兵,却乐此不疲,此番在圣人面前开了口,胆子也大了起来,说得越发流畅,“忧患使人奋进,安逸让人沉溺。高句丽偏安一隅即可自给自足,能让高句丽使团见识到大夏国力,令之心生惧意,即便高句丽王想要发兵攻打大夏,势必有极多权贵反对。”
这些事情,圣人自然知晓,早在十几年前,高句丽动作频频的时候,察觉到高句丽新王满怀雄心壮志的圣人便找了个理由,借边境纷争,派兵出征百济,非但逼得百济俯首称臣,甚至在占据了百济要塞,在其间驻兵。高句丽也不甘示弱,花费好几年时间,终于攻破了北边的扶余国和黑水,从而占据了要地,得以在军事上抢占主动,又虎视眈眈,觊觎新罗和倭国。
秦琬也明白这一招解决不了的问题,便道:“听闻高句丽有个姓李的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军中极有威望,他的儿子也是一员骁将。咱们大可派人游说妃嫔、权臣给高句丽王吹吹风,让丽王对李将军的权柄心生忌惮,产生封无可封之感,也可暂缓一二危局。”
战争一向是武将升迁的最快途径,可你想打仗,别人不想啊!大夏地大物博,国力强盛,高句丽虽也是沃土千里,声势到底不如大夏。两国既能保持着“和平关系”,互不侵犯,为什么要冒着失败的危险生起战端呢?
据秦琬所知,现在的高句丽王虽雄心不减,到底敌不过岁月,也有四十好几,是时候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他虽儿女众多,却如圣人一般,并无特别中意的,能让国家进一步发展的后继者。为了稍嫌平庸的儿孙着想,他绝不会容许国中有一呼百应的将军,更不要说这个将军对战争的积极主动是想“攫取更多权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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