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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小北旋即告退而去,张贞娘便才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连那稍有些意思的说书,此时也尤为烦人。
“滚下去,念的什么玩意。”
那说书先生并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但不敢违背,擦着汗告罪离去。
张贞娘有些无聊,便召人来询问。
“可有河北的什么消息?”
“回禀王妃,朝中的说法,沧州现在还未攻下,杨师厚杨太保也已转攻潞州,人人都说河北局势已然焦灼,或要再打半年……”
张贞娘哪里能懂这些,她连沧州、潞州在哪都分不清,便无所谓道:“本妃懒得听这些,你就去问问,可知萧御史何时能回京。”
“额……萧御史是河北先锋马军使、幽州果毅都尉,若是河北再打半年,他恐怕这两年都回不来……”
“这般久?”张贞娘不由皱眉,有些厌烦起来。 那王府供养的幕僚有些讪讪,他就一個闲散文士,身上连官职都没有,只能分析到如此了……
“滚下去,养你何用?”
被斥退,那幕僚反而轻松下来。好在这郢王妃不似朱家父子那般嗜杀,说不得一言不合就掉了脑袋。
而待室内只余几个贴身侍女,张贞娘便有些烦躁起来。
她本就闲极,这会一提到萧砚,脑子里就尽是那几面中,对方极为英气的双眸。
单只是坐在榻上,她就联想到了萧砚那年轻、健硕的身姿。不由就有些显湿了。再细想,她脸色便已有些潮红,低喘着伏在了榻上,手指不由自主的探进了袍裙中。
侯在屏风外的几个侍女神色自若,只是关上了房门。
自从半年前开始,她们这名不正亦不实的王妃,就常常这样了。
许久后。
“来人,本妃要入宫面圣。
“萧御史一介文人,打什么仗?陛下就该早些调他回来,多制些新奇玩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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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阁。
段成天叼着一根牙签,小眼睛一眨不眨,扫视着信纸上的信息。
一旁,有不良人一身客商打扮,捋着胡子道:“校尉的意思,便是想办法让那张贞娘献言,遣朱汉宾领兵入河北。杨师厚过于老成,恐不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住河北私军……”
段成天将信纸揉碎,随手碾成粉末,皱着眉道:“杨师厚不是已转攻潞州?”
“潞州有晋国大将周德威坐镇,梁军在短时间内对其构不成什么威胁。杨师厚名义上还是河北行营招讨使,而今河北局势微妙,校尉不意让他插手。”
“明白了。”段成天点了点头。
那客商打扮的不良人补充道:“不需要让朱汉宾顶替杨师厚,但只要他出河北,杨师厚便会留驻于潞州。校尉在河北的布局便大有可为。”
“可需要提前知会朱汉宾?”
“不用,此人有专人转达校尉的消息。其这半年一直被朱友贞打压,在汴梁过的战战兢兢,早就巴不得领兵出征。”
“朱温能听那妇人的话?”
“校尉这里有一个锦囊,天速星若办不成此事,便遣人将锦囊送到张贞娘手中。”
段成天伸手接过锦囊,颠了一颠,感觉轻飘飘的,便疑惑道:“这是?”
那年近四十的不良人缕须一叹:“论算计人心,校尉实乃已炉火纯青……”
说罢,他才解释道:“此物,乃校尉给那张贞娘写的胭脂评评语,以及校尉对其写的信,天速星还是莫要好奇的好。”
段成天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的将其揣进怀中。
胭脂评这一美人榜,早已流传于大江南北,甚而在西域塞外,都有江湖人在讨论此事。同时,因有专属的评语以及详细的信息,胭脂评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抬升。汴梁城内的美妇人小娘子,谁不想花重金贿赂安乐阁,以期能登榜?
其后又因为魁首幻音坊女帝的完整画像一更新,更是引得世人惊叹,一夜而生无数爱慕者,听闻凤翔的外地游人这半年都增长了数万。
世间但凡稍有姿色的美人,谁不夜梦此景?但安乐阁就是不肯受贿,言榜上美人自有评定标准。
不用提张贞娘那等妇人了,其若是看见此物,还有那神秘的书信,怎不能感动?
只是,遣谁去提点张贞娘,让她献言呢?
就在沉思之际,房门忽地被人火急火燎的撞开:“师傅……”
骆小北擦着汗,取过一碗酸梅汤,想说的话却是一顿,因他瞧见了那个客商模样的不良人。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段成天。
那不良人却是捋须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兖州分舵第八代不良人、赵从宜,乃如今汴梁马行的负责人,小郎子可是天速星的关门弟子骆小北?”
骆小北霎时正色,一脸正经的叉手行礼:“小北见过前辈。”
他而今虽年幼,但早已从段成天口中听说过。兖州分舵的不良人,才是萧砚真正的心腹,是他起家最大的助力,以后其内的佼佼者,说不得就会成为不良人中的高层。
当然,后面的想法不过骆小北的臆想罢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未彻底清楚不良人的能量有多强。
在他懵懂的观念中,萧砚已与那位传闻中的不良帅一样神秘,身为唐臣,却能在大梁国都呼风唤雨,此处渗透势力。便容不得他认为,这些兖州不良人,今后一定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相较于赵从宜的温和,段成天却是极为严厉,不客气的批评道:“冒冒失失的,翻年就八岁了,能不能沉稳点。”
“天速星过于苛刻了,少年郎,怎能如你我这般的老头子古板?”赵从宜笑呵呵道。
“就是嘛,又不是人人都能像天暗星校尉那样……”骆小北嘀咕道:“再说了,分明是你说的要教我杀人技,结果就是跑外卖。不跑快点,能行吗?”
段成天的胖脸一僵。
他挠着脑袋,向着赵从宜歉意一笑,而后问道:“去郢王府送过粥了?”
“那不然,那王妃还赏了我十贯钱呢。师傅,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要费尽心思巴结她?我总觉得她不像什么好人,还老让我背一些话,讨她的欢心,呸。”
“我们何尝就是好人。”段成天嘀咕了声,而后板着胖脸道:“你懂什么?练功去,再送十份外卖1
“诶。”
赵从宜却是笑着一拦,而后看向骆小北:“依小北所言,那王妃很喜欢你嘛?”
后者一脸骄傲,昂头而起。
段成天亦是眸光一变,与赵从宜对视了眼。
“小北,你过来,师傅再教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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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
中原酷热,在这北地边塞,亦也凉爽不到哪去。
在大营里,可没有大块大块的冰块解暑。
距离幽州一百五十里的潞水河畔,一座连绵的大营,已扎了有两日。
述里朵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交领束腰袍裙,负手立在自己的卧帐外,美目虚掩,能看见一只海东青发着鹰唳,从南飞来,落向了大帐的方向。
她便略略回眸,淡声吩咐道:“你借问奥姑的事,去大帐打探……”
后面,世里奇香正要应命,王后却霎时顿住了。
“罢了。”
述里朵察觉到以世里奇香的能力,说不得就要被萧砚一眼看穿,遂打算亲自过去。
但她不过才行几步,又忽地一顿,折身回到卧帐里,取了一件左衽圆领戎服披上。
单只着袍裙,倒显得太轻浮了些。
固然弱势,她也需要保持王后该有的威仪。
“备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