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胡说,你分明是故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呗。”唐言蹊摊摊手,“这么点事都干不好,我打他一下新鲜吗?也是我高看了陆氏,尽出一些少个加号都看不出来的家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话,一个实习生怎么敢说?当陆总是不喘气的吗?
陆仰止倒没生气,许是已经发过怒,此刻不怎么容易被激起脾气了。
亦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他自己也不愿深究的理由。
黑眸无波无澜地睨过去,唐言蹊坦然回望。
坐在电脑前的青年却如遭雷击,脑海里划过什么不可思议的念头。
加号。
她刚刚说,加号!
加号在……
宗祁仔细回忆。
第38行!
他立马找到第38行,将那一行代码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
没有任何端倪。
宗祁眼神一黯。
难道是他想的太多,她那句话其实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在羞辱他和陆氏吗?
下垂的眸光不期然撞上第39行的代码。
蓦地一震。
那一行,乍看没什么端倪,仔细研究起来,却留了一道病毒的自毁开关!
他手指颤抖地用光标将那一行代码标亮。
一群人“忽悠”一下子围了上去,夸赞道:“我的天,这都能发现,小宗,厉害呀。”
“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平时是我小瞧你了!”
“这可是组长都解不开的代码,要是我估计得看得眼睛都瞎了!”
David无端被拿来比较,咬牙切齿,气得要爆炸。
陆仰止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步履平静地往外走去,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宋井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走,工程部里喝彩称赞的声音就更大了。
宗祁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朝角落看过去,只见那个女人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病毒正在销毁中,若真是她做的,不出半分钟,她的电脑上就会出现提示窗口,写着“入侵失败”的字样。
思及至此,宗祁的心跳猛然蹦到了嗓子眼,手掌紧紧攥在一起,掌心微微发热。
他谁也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过去。
离她越近,就越是紧张。
她在写什么。
在善后吗?
他这样出其不意地走过去,能不能撞破她的秘密?
“你在做什么!”宗祁忽然出声。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最小化了面前的窗口。
宗祁哪肯放过,马上夺走鼠标将她刚刚最小化的窗口恢复出来。
屏幕上斗大的四个字,不是“入侵失败”,而是——欢乐扫雷。
唐言蹊有些怒,“反了你了,还敢抢我鼠标!”
“……”宗祁无语地看着她,怕是自己想太多了,叹了口气,声音温和了许多,“上班时间不要玩游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待他离开,唐言蹊才托着腮,调出被她隐藏的窗口。
入侵失败。
她摇头浅笑,确认病毒完全被销毁,才用鼠标点击了关闭按钮。
屏幕上一片青山绿水,好像那窗口从来没出现过。
……
过了不一会儿,宋井又来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陆总要提拔宗祁做新任组长的事。
贺喜声不断,宗祁连连谦虚。
David面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恭喜。”
唐言蹊没凑热闹,倒是宋井自己走到了她面前。
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宋公公还有圣旨要传啊?”
宋井脸都绿了,四周响起了笑声,他一眼扫过去,大家立马低下头,肩膀却还抖得厉害。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陆总的办公室在49层,平日里又只和董事会、高层干部打交道,就连客户和金主爸爸们,不够级别的也都见不到他。像他们这样的小员工想窥得天颜一次甚是不容易,一般有什么事,都是身边的红人宋井来通传。
这不就是活脱脱皇帝身边独得恩宠的大太监么!
“你,跟我出来,我带你去人事注册。眼下陆氏正是用人之际,冯老的意思是,你不用做实习期了,直接转正。”
唐言蹊“噢”了一声,关掉玩了一半的消消乐,伸了个懒腰随他出去了。
大多数人不疑有他,唯有少数几个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新来的实习生不瞎不瘸又不傻,去人事注册怎么还要陆总身边的大太监……不是,首席秘书带着去?
唐言蹊从善如流地跟着出了工程部的大门。
人事也在偏高的楼层,她腿脚不方便,肯定不能走着上去。
可是宋井却把她带到了楼梯间。
为她打开门,示意她自己进去。
唐言蹊也没问为什么,安之若素地垂首迈进了门。
宋井没有跟着,顺手又把门掩上了。
楼梯间有点黑,她这个夜视能力极弱的眼睛适应起来很难。
刚一进去,就感觉到被什么人抓住了手腕,狠狠抵在墙上。
唐言蹊下意识要挣扎,可忽然有一丝冷香钻入鼻息,让她迅速安静下来。
嘴角挂上一缕薄笑,“陆总,男女授受不亲。”
陆仰止发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变得涣散,好像根本不愿看他,不由得冷笑,“唐言蹊,我警告过你,不要惹事,更不要惹我。”
唐言蹊凭感觉,大概能猜到男人是用左手将她压在墙上。
今天他出现在工程部,右手也没有缠任何绷带和石膏板之类的东西。
这人向来拿医生的话当耳旁风,不知怎么,她竟还能感到久违的怒意,怒极反笑,“陆总,说话就好好说,叙旧就好好叙,咱们不能换个姿势吗?万一您的胳膊再出个三长两短,庄小姐怕是要吃了我。”
陆仰止死死盯着她那张笑得妩媚的脸,眼前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她白皙细长的手指搭在别人肩膀上的样子。
唐言蹊看不见他的脸,一切只能靠冥想。
她能嗅到空气里那些冷冰冰的阴鸷,可又想不通他跟她生什么气。
陆仰止闭了下眼,将那些狂躁和猩红的颜色用力压下去,再睁开时,邃黑的眼睛只余淡漠冷清。
他撤开手,远离了她纤细削瘦的身体,语调凌厉道:“今天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我不会再容你。”
黑暗中,唐言蹊唇角一弯,“今天的事?什么事?”
陆仰止不答。
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指的是David和宗祁的事?”女人笑叹,“陆总,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生气手底下有太多酒囊饭袋,去找人事问责,去找冯老问责,你跑到我这里来挑毛病有什么道理?难道是我让你在垃圾桶里捡员工的?”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嬉皮笑脸。”陆仰止沉着脸。
他太了解她的德行,一张巧嘴每每都能颠倒黑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David电脑里的病毒是怎么来的。”
唐言蹊的动作僵了僵,片刻,才又笑出声,“那好啊,陆总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这是企业之幸,员工之福。”
“企业之幸,员工之福?”男人细细咀嚼着她最后八个字,声音沉缓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字字力道震撼,“真为了公司着想,我现在是不是就应该勒令人事把你扫地出门,省得你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祸害同事!”
她从来没把陆仰止当成什么心慈手软,言语和善的人。
但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用“下三滥”来形容她。
唐言蹊安静了许久,最终勾起唇梢,笑容如天边的流云,轻渺到伸手都抓不住,风一吹就要散了,“陆总说的话,我听不懂。”
“我以为你吃一堑长一智,手段会比五年前干净一点。”他冷笑,“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你就是个不知悔改的!”
“是!”唐言蹊心里一些尖锐的情绪瞬间被激起,在黑暗中她摸不到男人的方向,只好对着一片虚空,道,“陆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何必装出一副对我大失所望的样子,我唐言蹊一天如此,一辈子都是如此!”
是他,是他口口声声说她很好,不需要任何改变。
可也是他,大斥她的手段和五年前一样肮脏,丝毫不知悔改。
陆仰止,你怎能这样。
你怎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