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群连字都不会写的微尘草芥,压根不配有自己的声音......
菲利克斯当即拍拍手,让神甫叫人搬来条长桌,坐了下来,妻子梅就挨在旁边,端上了纸张和笔墨,“陈情书的格式有个大善人告诉了全法国,他就是奥尔良公爵,祖上是王国的摄政。多亏他,现在我就会写陈情书,今日我就在这里,我是鲁昂的律师,我义务帮马洛姆的乡亲们写。”
农民嗡嗡嗡地议论起来,菲利克斯敏锐地看到,他们有所畏葸,因为礼拜堂外和土路相接的树下,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物,不怀好意地往这边观望。
他们全是乡居贵族,或是乡居贵族的管家,明显是闻讯而来,想要威胁、钳制农民的呼声。
可菲利克斯却使了个眼色。
大约五六名鲁昂军友会的,全是退伍的士兵,踱到他们的面前,解开了斗篷,里面赫然是手枪和子弹火药盒。
士兵的杀气,和乡里的群氓全然不同,那几位狗腿子立刻缩了,连滚带爬,在农民鄙夷的声音里逃走了。
“老乡,你们还担心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几百年啦,有哪次的国王会像而今的,愿意听农民和雇工的声音啊!”
“大王万岁。”农民们是真的为路易十六哭了,虽然他们从未见到这个于凡尔赛宫里深居简出的胖子,甚至连他的画像这辈子都没看到过,但他们眼眶和鼻子都红了,无论男女老幼,有的甚至跪在雪地里,为国王和王后的康健而祈祷。
最终农民们鼓起勇气,在菲利克斯面前倾吐了诉求,而菲利克斯则一一记录在羊皮纸上,笔尖的摩擦声在农民的耳朵和心里,宛若赞美歌般神圣。
“咱就巴望贵族老爷不要再从城里找来那些戴假发的家伙,然后就算起三十年前五十年前咱们欠他的账,要咱们掏钱,那么久远的事咋能作数?”
“听说有地儿,农民能自己有枪保护村子,咱们也想这样,这年头的土匪和为非作歹的小贩太多,担惊受怕。”
“贵族说自己有啥子狩猎权,整片林子和山野都归他,不给咱们打猎不说,还经常带猎狗骑马,把咱们的田糟践得乱七八糟。”
“那么多荒地不种粮食,咱们去开垦了,等到收粮食时贵族老爷就来说,地是他的,田契都在城堡里,辛辛苦苦的,都替他忙了,还莫名其妙地欠他的债,心里难受哩!”
“到底田和田是谁的,都说不清楚,贵族老爷总有道理,谁叫他们能请到那些戴假发的呢?契约和文书想怎么造就怎么造叻!要是你说的那个叫刑政院的(农民读错了),能把田地好好丈量丈量,明明白白地保管好,倒是件好事。”
“民团能不能别拉咱们农民去当兵?修路能不能也别拉咱们农民去当差?”
“不想让包税人带着警察,来糟践殴打咱们。”
隆冬季节,农民们一条条地提陈情,菲利克斯也笔耕不停,累得额头上都开始淌汗了,遇到冷气,就冒着微白的雾气来,梅便掏出亚麻布帕给他擦拭。
“继续老乡们,我都记上去。”他还在不断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