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和顽强的斗志不仅对楚枫非常重要,对整个羽林军的生死存亡同样至关重要,一支真正的军队,其根本的战斗力来自严格的训练和严肃的军纪。
没有军纪约束的军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羽林军的七条军令绝对不是拿来装样子的,身后似乎传来女子吃吃的欢笑,还有捡拾兵器的响动……
他们看来是度过了销魂的一刻,盖清加快了脚步,远离了那笑声。
沿着伊健元多城堡的高墙,盖清越走越快,越走越烦躁,身后暧昧的笑声老在耳边回响,这让他想起了惨死在他面前的胡人女子。
点卯的时间到了,有六个人误卯,三鼓三角毕,居然还有三个人不见踪影。
“魏辉,把那三个人给我揪起来!”盖清着实恼怒起来,他已经比往日晚了一个时辰击鼓升帐了,居然还有人违令误卯。
骄兵必败。
“误卯六人,每人杖三十,任伍长什长者杖加一倍!”盖清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说,跪倒六人顿时大汗淋漓,被行刑队提了下去。
很快,沉闷的杖击声和号啕的惨叫声刺痛了每个士兵的耳膜。
“子武将军,带来了!”三个站都站不稳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被魏辉拖到盖清面前,其中一个居然宿醉未醒,被人夹着还犹自流着口水酣睡。
“三鼓三角毕,还有人误卯卧床!”盖清指着瘫在地下的士卒,愤怒得声音都发抖了:“这样的人还拿得动刀枪,还有资格征战沙场吗?”
盖清怒火滔天:“要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要是昨晚叛军来袭,我们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还让世人耻笑,哈哈,杀了一帮流口水的醉鬼和软脚的嫖客,死去弟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英名,将因为你们的懈怠而被彻底付之东流,羽林郎,羽林郎,他们配做羽林郎吗?”
全军悚然静立,无数的人开始抖擞精神,挺直脊梁。
“来人,三人每人鞭刑二十,先将酒打醒再说!”魏辉舔了舔嘴唇,肚子里凉气翻滚。
今天,盖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气,真正的杀气,看来今天是非见血不可的了。
三个醉鬼被吊了起来,里面居然有羽林郎第一执旗手郑怀处,而且是大醉未醒的那个家伙。
当左右将他双手绑住,撕开背上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光背时,他才哼哼唧唧地扭动了一下。
这时鞭刑手的第一轮皮鞭“刷刷刷”地落在了三个光光的脊梁上,三个人的身体一齐抽动起来。
被打醒的郑怀处猛地张开醉眼惺忪的眼睛昏天黑地大骂:“死狗奴的,谁敢打我!”
第二轮皮鞭落下,他才彻底清醒过来,一看那阵仗,顿感不妙。
鞭刑手手法非常老练,每一鞭既狠辣但也决不落在同一个地方。
为减轻痛楚,鞭刑手打得很快,手腕抖动的力道拿捏也很到位,头几下打得重,后面酌情收敛,要确保留下鞭痕,又小心地避免伤筋动骨。
即便如此,二十鞭下来,三个人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分别是马锏、郑怀处、苏乞,都是魏辉左营里的锐卒,在五溪聚之战中建立偌大功勋,其中郑怀处和苏乞曾与盖清并肩战斗过。
鞭子抽到最后,观刑的士兵们都开始不约而同地倒吸凉气,有的甚至反射性地抽搐身体。
但受刑的三人都咬紧牙关,两腿深陷入地,一声不吭,看得众将士无不悚然动容,好个铁打的汉子。
“二十鞭打完,请左监验刑!”
盖清走近咬牙挺立的三人身边,挨个扫视伤痕,转身对肃立的部属们说道:“郑怀处,从军五年,大战八次,小战不计其数,身上伤痕一十七处,两次于乱军中护旗不倒;苏乞,从军四年,大战八次次,小战不计其数,箭伤八,刀伤四;马锏从军两年,大战八次次,小战三十四次,受创八,残一指,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响当当的好汉?!”
“是!”士兵们一时不明就里,回答稀疏。
“大声点!”
“是!”雷鸣般的呼喊,“是!”
“楚将军担任羽林中郎伊始便制定了七条军规,这七条军规岿然如山,他要的是一支有钢铁般纪律的军队,不是那么几个目无法纪的莽汉!”
盖清的声音风一般冷,刚刚热烈起来的将士茫然错愕:“军中饮酒,战前脱阵,该当何罪!”
没有人回答,只有几百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军中饮酒,战前脱阵,斩立决!”一个高亢而嘶哑的声音回答,是魏辉:“部属脱阵,带队主官依军法应连带受罚,魏辉纵容部下酗酒,虽罪不致死,活罪难逃,责令鞭刑二十,来人,行刑!”
魏辉铁甲退下,战袍落肩,将佩刀插在地下,再次大叫:“行刑!”
“左校”羽林左校营的羽林郎纷纷动容。
“将军,小的们犯了事,脑袋砍了便是,将军往自己身上揽作甚?大丈夫敢作敢当,违了军法便从军法,没有二话!”郑怀处哽咽着。
“少啰嗦,打”魏辉眼里含着泪水,如果楚枫在,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盖清面露不忍之色,上前将魏辉扶起:“大战在即,我便饶了他们,且让他们戴罪立功如何?”
魏辉摇摇头:“子武,军法无情,打吧!”
盖清无奈,毅然卸去盔甲,像苍松一样站在魏辉旁边:“行刑!”
“好汉子!”对于盖清和魏辉的行为,马腾竖起大拇指。
当时下,行刑手“啪啪”便是一顿鞭挞,顿时打得两人皮开肉绽。
待行刑完毕,盖清和魏辉亲自为他们奉上一大碗酒,三人二话不说,仰头咕咕喝完。
郑怀处将喝完的酒碗往地下一摔,畅声大叫:“痛快!可安心赴死也!”
马锏和苏乞也将酒碗摔破,哈哈大笑。
盖清挥手高叫:“行刑,斩立决!”
此声如晴空霹雳,众人尽皆呆住,今天真的要见血啊!
“呼啦啦,”膝盖碰地的闷响,盖清面前跪下了黑压压一片,四百多名羽林郎和五百名武威军将士一起跪倒,为死罪三人求情。
李如意伏地颤声说道:“将军,此三人都是战功赫赫,以一当十之辈,虽违军法,但念在其为边关亡命多年的份上……”
盖清不等他说完就走开了,李如意痛心地闭上了眼睛,说什么也没用了!
“念三人功勋卓著……”盖清的背影慢了下来:“改斩立决为引刀自裁!”
“谢将军!”三人朗声感谢,被行刑砍脑袋是作为囚犯处死,而引刀自裁至少死得尊严,羽林血性男儿,死也要死得畅快淋漓,豪气云天。
很快有人拿来了三人的兵器郑怀处抽出自己的盘刀,对着光看了看,呸地往刀刃上吐了口唾沫,在靴底上擦了擦……
“唱‘马踏燕然’,擂鼓,送三条好汉归天,”盖清慢慢地说道,言语里说不出的疲惫:“三位兄弟,盖清送你们”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歌声悲壮,壮士扼腕,不少人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谢各位兄弟,谢将军,”郑怀处好周围团团一拜,叫声:“某去也!”
说罢刀光一闪,干净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几乎将脖子与肩膀完全割断!
鲜血喷溅,歌声大作,鼓声震天。
“将军,将军!”一匹快马疯跑进临时较场,马上的武威军斥候脚不沾地冲向马腾:“将军,十万火急,小人听得远来的牧民谈论,说叛军即刻便到浩门河,那里距此不过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