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文不服气道:“说得好听,伪帝和你只不过是狼狈为奸……”
“住口!”
萧靖猛地打断了他,正色道:“王爷,我提醒你一句:你怎么说我没关系,反正我就是滚刀肉一块,这些年挨的骂不少了,也不多这一句。再说你我兄弟,我也不计较这些。
不过,你最好别把‘伪帝’挂在嘴边——这话顶多跟我说说就得了,我权当听个笑话。要是你出去以后也这么说,陛下虽然只会一笑置之,但别的人可不会。
到时,他们又会跑到御前说要杀你,会弄得陛下烦不胜烦。再说,你也得防着会不会有极端的人擅自动手,难道你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为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提心吊胆?
至于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狼狈为奸——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你心中再没有中兴大瑞的志向,如果几年的幽居消磨了你所有的锐气、让你只剩下了愤世嫉俗,如果以你的眼光连这些举措的好处都看不到……那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
说罢,萧靖愤然起身,丢下一句“告辞”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里,陈仲文手中举着只剩下半杯凉茶的茶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他如何不知道萧靖和邵宁正在试图改变这个国家?
这或许就是萧靖曾提过的所谓“温水煮青蛙”——那两个人的各种做法并没有一项会招致特别激烈的反对,但天长日久后,当新政的根基已经打下、很多人因为利益所在不得不站在新政一边,他们就可以真正的大展宏图了。
看起来非常美好,几乎每一步都走在了陈仲文的心坎上——只是,这一切不是在他的主导下进行的!
良久,他忽然暴喝着用力将茶杯掷向了墙壁。
“啪”的一声,杯子粉身碎骨。陈仲文直勾勾地看着墙上的水痕,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王爷。”
乐陵王妃听到声音走进了屋子。见陈仲文低头不语,她默默走到了丈夫的身边,柔声道:“临州侯已经走了,他在的时候您发发脾气也好,起码能出一出胸中的郁结之气,可现在……除了气坏自己的身子又能怎样呢?”
说着,她拿起笤帚开始打扫散落在地上的瓷片。
陈仲文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发妻,双眼有些湿润。
十年前两人成婚时,她是多么美丽娇俏的一个女孩子啊。
出身寻常官员之家的她性格活泼又没有那许多教条,与陈仲文甚是投缘;婚后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他曾无数次许下心愿,希望王妃永远都是那时的样子。
可如今,沉稳的她再没有了往日的娇憨,原本喜欢说话的性格也在战战兢兢的生活中逐渐改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她的眼角都爬上了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鱼尾纹——那是一个女人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夙夜忧叹所留下的痕迹。
陈仲文吸了吸鼻子,忽然问道:
“你恨邵宁和萧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