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了我家长辈。”
过了半响,明兰又问:“四婶婶……为什么肯帮你?”
“她不是帮我,是帮她自己,帮她女儿。”
“廷荧妹妹的亲事……?”明兰惊觉。
“那门亲事,是我去请托的。”
看明兰一脸惊愕担忧,男人笑了笑,“放心,是户好人家,说起来,以分家之后四房的情形,还是廷荧高攀了。”
——那么,今日四老太太反常的举动有解释了。
“既然妹妹出嫁在即,你还,你还……四叔……”明兰急的说不下去。
顾廷烨微微皱眉:“这倒始料未及,四叔也荒唐得太过了,亏得没出人命。”
一开始的计划,是待廷荧出嫁后,四老太爷才日积月累的‘病’倒,谁知那老色鬼猴急太过,提早除了状况,估计四老太太被吓的不轻。
“待妹妹出嫁后,想来四婶婶更有功夫好好‘照料’四叔。”男人兴味盎然的微笑起来。
明兰知道,就像那些风瘫十几年的病患,四老太爷大约永远也好不了了,直到去世。
从今日来看,廷煊夫妇起先是不知情的,但随着事态发展,煊大太太显然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关键:一旦四老太爷不能动弹,四房最大的长辈就四老太太,廷煊夫妇倘若想完全压制住廷炳那一房,就必须联合四老太太。
父亲的多年老姨娘,做儿子的不好处置,但正房太太却是尽可以动手;庶弟远在西北,兄嫂总要体恤孤苦的弟妹及其孩儿,但四老太太却尽可以祖辈身份教训之。而同样的,没有儿子的四老太太,以及出嫁的廷荧,也需要廷煊夫妇来撑腰。
正是互利共赢。
到时候,四老太太想怎么‘照顾’四老太爷就怎么照顾,而经过今日,她甚至还有了管束廷炳媳妇的把柄——只要她一不老实,就让她去西北陪丈夫去;至于刘姨娘……儿子不在,男人瘫了,四老太太尽可以出气了。
明兰心头一阵害怕:“西北那边,不会出事罢。倘若叫人知道是你……”
“你以为我做了什么?”顾廷烨哈哈大笑。
“顾廷炳流放西北时,他大哥给带了四个仆役两个婆子,我又给补了两个护卫。这些日子,我时常叫人去叮嘱那些仆役婆子好好服侍,千万要听主子的话,不许怠慢违逆,一定叫主子过舒服了,回来重重有赏。又吩咐那两个护卫,西北民风彪悍,定要好好护卫主子,不许叫人伤了去。如此而已。”
明兰呆呆的看了顾廷烨好一会儿。
对,他的确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顺着每个人的性子,缓慢的拉好蜘蛛网。
四老太爷贪花好色,荒唐昏聩,整日厮混的也是这么一帮人,顾廷烨传了话后,人家为着巴结顾侯,自然把最好的货色拿来招待四老太爷——可是,那句传话有什么问题吗。
四老太太一旦入了戏,就只能照着顾廷烨的意思做下去,她什么也不能说——不过是做堂兄关心妹子,替妹子寻了门亲事而已,旁的什么也没有。
至于顾廷炳,顾廷烨太了解他了;他是那种酒色财气,得寸进尺的贪婪小人,一旦生命没了危险,又有一众人好吃好喝伺候着,难道他会每日老老实实的待在流放所里?
不,他必然是耐不住的。以顾廷炳之前在京城的行径——霸占人家祖产,贪图人家买卖,逼死人命,难道他在西北就会安分守己吗?秉性难移,兼之有两个了得的护卫,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他不横着走才怪。
蜘蛛网拉好了,顾廷烨只需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耐心等待,便会有满意的结果出现。
“当初我潦倒,他们不顾骨肉血亲,肆意侮辱欺凌于我,那么,今日就该受了这报应。”顾廷烨阴沉了神色,掩饰不住眼中的戾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奇耻大辱,又是受亲人背叛,当时的他该是怎样一种屈辱悲愤的心情。
想到面前的男人居然能隐忍至此,明明知道四房父子对自己做的事,可这两三年间,他竟不露半分声色,暗中布置筹划——明兰背心发冷,环抱着被子,颤声道:“我我,我没有,从来没有……”她的下巴被捏住了。
顾廷烨俯身捧着她的脸,笼出一片阴影在她的脸上。
“你嫁给我后,一直待我很好,体贴周全,聪明伶俐。该你做的事,你做的滴水不漏,不该你问的,或是你觉着会叫我不痛快的,你一句都不会问。”
阴暗中,他的眉角棱骨愈发显得凌厉森然,不知为何,明兰莫名的害怕。
“不论你面前有多少难题,你只自己揣度,有多少疑惑,你都死死忍着,从不主动提起。嫣红的事,你心里藏多久了?嗯……说呀,你生团哥儿那日,那般凶险,可醒来后,你依旧不曾问起半句……你是怕我难堪吧。可在我心中,有什么是比你和团哥儿要紧的。区区难堪算什么?”
男人越来越重的喘气,似是渐渐无法抑制怒气。
“这几年来,你想做的事,你想知道的,哪一桩哪一样,我没有依你?可你就是不放心,防着我,戒备着我,暗中揣测我,一言一行半点错处都不肯落下!好好好,我果然讨了个好媳妇!”重重一拳击在床上,明兰顿觉天摇地晃,眼角淌出一片湿热。
见她泪流满面,目露惊吓,顾廷烨方才渐渐安静下来,抹掉她的泪水,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搂得死紧死紧。
明兰侧头轻抬,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鼓起的侧腮,紧紧绷着,咬牙切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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