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拉钩钩。”
到了生辰那日,容韵早早地醒来,见陈致还在睡,便躺在床上对着帐子数时间,数着数着,觉得陈致睡觉的时间为免也太长了些。他故意起身,弄出动静来,果然惊醒了陈致。
陈致打着哈欠,赖床。
容韵说:“师父,我先去练功了,一会儿回来用早膳。”
“嗯,去吧。”
容韵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门口转悠。这里是西南王府,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练功,引人怀疑,只是四处转悠,转了差不多时间,便去了小厨房。
依照他的想法,礼物受地域限制,不可能是新买的东西。想来想去,便是做一顿美食了。以陈致的厨艺,做一顿早膳便是极致了吧。
他走到小厨房门口听动静,果有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再探头看去,就见小红站在灶台前忙碌。
容韵:“……”
陈致洗漱完,一开门,就见容韵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你不是去……啊,你有什么事?”
容韵说:“心情不好。”
“……为何?”
“今天的日子不好。”
“……为何?”
容韵说:“若是好日子,师父不会这么晚起。”
陈致皱眉说:“你现在是隐晦地谴责师父睡懒觉?”以他以往的经验,此时此刻的容韵应当开口辩解,然而,容韵只是淡淡地看着连抹微云都没有天,一脸的沧桑忧郁。
他无奈地说:“已是成童之年,怎么还这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容韵双眸闪亮亮地看着他:“师父没有忘记。”
你暗示得这么明显,就差写上“忘恩负义”四个字了,能不想起来吗?
陈致说:“来,师父有话对你说。”
容韵乖顺地靠过去。
陈致一字一顿地说:“诚实守信。”
容韵茫然。
陈致说:“我送你的礼物便是这四个字,若能做到,必然受用终身。”
容韵:“……”
两人一整天没有对话。
准确的说,是陈致对容韵说了一整天,容韵一条也没有回。
对此奇观,阎芎表示幸灾乐祸:“我早就说过。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总要阴沟里翻船的。”
陈致祸水东引,指着他,对容韵说:“他说你是阴沟。”
阎芎:“……”
阎芎说:“嫂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韵幽幽地说:“先生不要再说了,奴家在夫君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阎芎想起陈致的话,立马站到了她一边,对陈致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夫妻一场,竟然一点分量都没有。枉你还自称为仙人。”
陈致说:“你不如听听他的理由。”
容韵说:“今天是奴家的生辰,夫君送了我四个字‘诚、实、守、信’。”
陈致:“……”同样一句话,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怎么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呢?
果然,阎芎打抱不平:“嫂夫人哪里不诚实哪里不守信了?你居然在生辰之日触霉头?”
陈致:“……”他不诚实不守信的例子说出来,吓死你!
正闹着,“失踪多日”的奶妈突然出现。她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瞟了三人一眼,显然将他们刚才的玩笑话都听到了耳里:“这些粗鲁的话,两位先生关起门来说说还可,一会儿见了夫人,你们千万要谨言慎行。这位夫人先随老奴去后院用茶吧。”
容韵顿时抛弃刚才的“成见”,面露“惊慌”地抓住陈致的胳膊:“夫君!”
陈致拍拍他的手背:“我夫人胆小,怕见生人,还是随我一起吧。”
奶妈说:“她是女眷,多有不便。”
陈致说:“在门口等候也使得。”
奶妈见他执意不肯松口,不甘不愿地说:“罢了,就请这位夫人进屋之后,不要说话不要闹出动静,权当自己不在就好。”说罢,令人搬了木桶来,着他们沐浴焚香,确认全身香喷喷之后,才叫他们乘上软轿,颠颠地出发。
因为只预备了两顶轿子,容韵与陈致同乘。
轿子的窗依旧是糊上的,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两旁景物的轮廓。
容韵坐了会儿,突然抓过陈致的手心写字。
陈致开始还用心猜测,后来发现都是“诚实守信”四个字,便一把抓住那只调皮的手。
容韵用另一只手作怪,陈致白了他一眼。
容韵轻笑,故意娇声道:“夫君没有丢下我,真好,奴家刚才真的好害怕呀。”
果然,陈致一脸忍耐的表情。
“咳咳。”外面响起奶妈警告般的咳嗽声。
陈致放开容韵的手,端正地坐好。
容韵撇嘴,柔弱无骨地倒在陈致身上。
陈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事没事,自己是大功德圆满金身……就当被倒下的书柜砸了。
软轿也绕了一段路才停下,最后几步时,陈致明显感觉轿夫上了台阶,迈了门槛。果不其然,他们一下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客堂中央。
轿夫随后快步退离,顺便带上了门。
比他们先入轿子的阎芎早到一步,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茶。
茶点是预先准备好的,都是南粤名点。
阎芎边吃边称赞:“都说南粤有美食,果然好吃。”
陈致没好气地说:“吃吃吃,只知道吃!当初师父收下你的时候,都什么时候了?小命不要了?”
阎芎愣了愣。相处这些时日,陈致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就算后来变丑了,也丑得很温柔,这种态度,倒像是他第一次假冒师兄的那个时候……顿时恍然,委屈地说:“不是有师兄保护我吗?”
容韵插|进来:“自己的小命自己保护!你师兄还要保护你师嫂我呢。”
阎芎:“……”亏他刚才这么支持她!呵呵,还是多关注你黑印堂夫君自己的小命吧。
三人用简单的对话阐释了彼此的人物关系给藏身在暗处的人听之后,就不再废话,坐下来静静地喝茶吃点心。
因为陈致认定西南王已死,阎芎自认为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两人表情都很放松。
没多久,鄂国夫人和一个陈朝传统长相的人一起出来。
陈致只看了一眼,心跳就骤疾骤缓,不正常起来,脸色血色也缓缓退去。
陈朝的皇室血脉是一支极其霸道的血脉,其后人或多或少都继承了先人的样貌。当初百美宴上,陈致第一眼看到陈轩襄,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可说记忆犹新。而
眼前这个“陈轩襄”,分明就是当初那个陈轩襄。
陈轩襄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到了阎芎的对面,眼对眼、脸对脸地看着他。
鄂国夫人介绍说:“这是我远方侄儿,听说先生每言必中,是游戏红尘的高人,才让我请先生回来。之前的试探,多有莽撞,还请先生见谅。”
她微微一笑,神态谦恭卑微,哪有光孝寺请人时的从容?可见心里早已认定眼前这个就是真的西南王。请阎芎来,也不是为了识破替身。
如此推论,主张请阎芎过府的,必然是陈轩襄本人了。
陈致心中不安到极致。他若是独身一人,如何都罢了,反正不会死,可是容韵与阎芎在,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看穿。
阎芎不知他复杂的心理活动,连忙对陈轩襄说:“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陈轩襄说:“便问……前程吧。”
阎芎端详了他的脸半晌,面露奇怪之色,凝眉想了想,叫来陈致说:“师兄以为呢?”
容韵悄悄地搀住陈致的胳膊。
陈致是因为心里笃定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才有些惊慌失措,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低声说:“师弟,相面之术,你犹在我之上,就不必谦虚了。”
阎芎暗道:狐狸。嘴上便说:“实不相瞒,这位公子原本是大富大贵、福禄双全的面相。”
“原本?”陈轩襄说,“那如今呢?”
阎芎说:“扑朔迷离。”
陈轩襄笑道:“好一个扑朔迷离。”骤然沉下脸色,“我找你来,就是让你解开迷局,你竟然说扑朔迷离?”
阎芎见他要发怒,忙道:“虽然扑朔迷离,却也不是不能解。人机遇变迁,往往在瞬息间的决定。而人面相的改变,却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中。故而,有时候命运改变了,人的面相还停留在当时,便会有扑朔迷离的状况发生。”
陈轩襄说:“那你要如何解开迷局?”
阎芎说:“请赐字。”
陈轩襄漫不经心地说:“多少也使得?”
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后退。阎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请随意。”
“那就……”陈轩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陈致,缓缓道,“陈应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明天出差,请假一天。后天恢复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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