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一番学问。若是学问尚可,不若便让他入了县学,平素也多扶持一番,也不至于误了英才。”
刘清明倒也是个机灵人,趁着这个间隙,将自己的一番打算说出来,还真博得在座不少人的好感。
谁曾想到,刘清明的改日,却一拖再拖,终至无用。
农家多产闲汉,毕竟劳作都是密集在春秋两季。然而将粮食收在仓里,也并不代表着就能高枕无忧再无事端。
一大早的,沈耘三叔沈美便施施然前来。
沈美亦是牛鞍堡村民,只是并不在沈耘家附近,而是搬到了村子最西头。虽说与沈山一般都是只有一子,但沈美的儿子沈俨可是比沈耘要出色多了。
早在两年前就考取了州学,更是在今年成为上舍生。每月里都会有州学奖掖的银钱粮食,虽说每次不多,但日积月累,硬是将沈美家境推到了一干兄弟中的第三。
今日找上门来,却是为了接下来修筑沟渠的事情。
六家的耕地,灌溉全靠引来的渭水。偏生那沟渠全都是挖了土方,而后用石头镶嵌沟渠做成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有石头被冲走,顺带下边的土地逐渐冲刷形成豁口。
一道沟渠,注定就是这些老百姓的生命线。
每年村里的百姓都会自发地修补沟渠,各自负责自己地边上的那段,更有公派的差使,每家在主干渠上修补一些。
沈山兄弟六人,如今的土地都在一处,修不起来工程绝对不小。早间沈美听到村老提起,便商议着几家早作准备。
“大哥,过几日便要修渠了,你且与沈耘早些准备,今早多抢些石头来。”
石头自不会是山间才来的成方岩石,而是河滩中自然形成的卵石。每个约摸人脑袋大的石头,但凡是有些方正或者浑圆的意思,就完全可以做修渠的材料。
然而,这种东西,终究在用时会成为村民疯抢的对象。
沈山是个急性子。
待沈美出了家门,便急匆匆拽上沈耘,拉着家里那破旧不堪的骡车,往河滩走去。
人拉骡车,似是个笑话。然而在这西北大地,却是最为寻常的一件事情。五六家才拥有一头耕牛,骡马更少,那都是少说十几两银子才能买来的。
沈家本来是有牛马的,奈何后来为了让老五和老六二人在县里找差使,全都换了银子上下打点了。
河滩里卵石倒是不少。被雨水冲刷了一年,不禁表面干净,更是连根子都冲了出来。倒是省了二人好大一番功夫。
莫看骡车小,沈耘本预料着这玩意也就弄五分之一方石头。怎知在沈山的手里,硬是将每一个缝隙都挤紧了,更在上边又堆了小山般一个顶。
这样看下来,绝对超过半方石头。
重量,可想而知。
不作骡马,不知骡马苦。如今当了回骡马,沈耘瘦弱的身躯套在了车上,沈山则在后头不停地推搡。并不平坦的黄土路面,时不时自车上滑下石头来,却迅速被沈山捡起放在车上。
父子二人捡石头不过小半个时辰,推搡着送到地头却整整一个时辰。沈耘的内心是崩溃的。
只是这么一下,肩头上就被扯起了一层皮。而自己的面前赫然还是上百亩地,少说也要二十车石头。看沈山的意思,压根就是要自家二人将六家需要的石头全数拉过来。
可是,一番修渠筑坝,最为艰难的事情就是将卵石送到地头。抱着石头往渠边上填土镶嵌,反倒最为轻松简单。
沈耘很想知道,自己一家做完了这些,那留着其他人做什么?难道,仅仅是前来坐在地头围观一番,又或者,直接连修渠的事情也推到自己身上?
沈山到底是没有言语,沈耘也到底没有将自己心中的不忿说出来。
父子二人似乎在此时都化作了闷葫芦,只管当牛做马套着骡车在河滩和地头往返。
一天过去,堪堪拉够了五车石头,而沈耘早已浑身酸痛四肢无力,整个人似散了架一般。偏生这两个肩头火辣辣地疼,翻开了衣裳,赫然是数道血印子。
吃过了晚饭,本以为一家人会睡得很踏实。
谁知此时的沈山,却固执地带着皮袄,独自往村外的地里走去。沈母明白他的意思,那是害怕别人将石头偷了去,要到地头看守。
沈耘急了,当下拦住。
牛鞍堡的夜里也不太平,不说那些个走夜路的强盗匪人,光是不时出没的豺狼,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堪堪将沈山劝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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