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早就该知道,早就该想到。陆准经营孝陵卫这么多年,听闻对下属不是一般的好,一群骄兵悍将心甘情愿替他卖命。哪有那么容易,就有人又送银子,又送把柄的?如果当时他没有被利益和仇恨蒙住眼睛,他如果肯仔细的想上一想,就肯定能够分辨得出事情的真伪,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劫了。
可是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没办法,他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将来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想起了丁禹州的话,顺着那看似提醒,实际上暗藏杀机的话,他又想起了那一百两银子……
糟了!他在心里想着。
虽然还不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会被怎样利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收的东西。这笔银子,烫手!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贞吉离开签押房,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心里一直是纷纷乱的。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今天由于情绪的问题,而被自己漏过了。
左思右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叫过了跟了自己很久的随从。今天除了去喊陆准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听见了,也看见了。
赵贞吉对他问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随从想了想,回答说:“老爷是问那个焦文桀的事情吗?小人虽然看不太透彻,但依小人拙见,这事情里面怕是大有文章在啊!”
“哦?你这么看?”赵贞吉追问道,“说说,仔细说说,你觉得哪里是大有文章的地方?”
随从回答道:“老爷,其实仔细想来,似乎是处处都是大有文章啊!您想一想看看,从今天我们去旗手卫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啊!”
“不正常……不正常……”赵贞吉一边琢磨着,一边点了点头,随后,自言自语道,“对啊,对啊,就是这样!就是这里不对劲儿!咱们查的原本是孝陵的案子,跟孝陵卫关系大,但跟旗手卫,那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为什么会有人用飞刀传书,说旗手卫会有跟我们在查的案子有关的线索吗?不谨慎,太不谨慎了。老夫就是漏想了一点儿,结果险些就命丧黄泉呐!”
“老爷,不至于有杀身之祸吧?”随从不敢相信,惊讶的说道。
“怎么不可能?极有可能!”赵贞吉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错的话,从那封飞刀传信开始,就是一个大大的圈套!本官最开始只是在孝陵查案,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而那封书信偏偏就那么巧的,在本案陷入困境的时候及时出现了。老夫还以为是哪个江湖义士所为,现在看来,八成就是那个焦文桀搞出来的把戏!他用那封书信,将老夫骗到旗手卫,再命令手下将老夫团团围住。如果老夫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怕是就要杀人灭口了!自古法不责众,他焦文桀又不是表面上挑事的人,就算杀了人,八成也是不会有事的,可老夫却就是枉死了!还好,你处事机敏,混了出去,叫了孝陵卫的那个指挥佥事,哦,对,那个叫陆准的佥事,叫他来,快刀斩乱麻,就解决了事态。
这样一来,就屡清楚事情了。可以这么说,从你说要去找孝陵卫的人开始,他就污蔑上了陆准。而在陆准平定事情之后,没能顺利达成目的的他更是对陆准耿耿于怀。因为没想到事情会出这样的波折,所以他毫无准备,完全是现场编出来的话,所以,本官叫了人来对峙,立马就让他原形毕露。哼,他八成以为语气坚定一些,表现得大义凛然、不惧当堂对质,本官就会轻信了他的话,不叫证人来问。
不过,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挟持本官,去要军饷呢?本官并不分管此事啊!”
“老爷。”随从叫了一声,说道:“依小人之见,大概是因为您是最好骗过来的。当然,不是说您……不是说您那个……只是小人以为,除了大人您急于破案这一点可以利用之外,其余同阶或次一等的官员,他一个小小的千户,等闲都是骗不来的。”
“唔,你说的倒是有几分的道理。”赵贞吉点点头,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一百两银子,“嗯?不对,不对啊!那一百两银子,不会也是他随口编出来的吧?老夫倒是觉得,他说的这件事情煞有其事,像是真的有那一百两银子似的!”
不管有还是没有,赵贞吉也不能够随意的去刨人家的院子。这件事情到此,也就只能先暂时放下了。并不是说就此揭过,而是合适的时候,赵贞吉还是要找回这个场子,寻回丢失的颜面的。
而可喜可贺的是,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远。
当日晚上,不只是谁将焦文桀家中藏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泄露给了旗手卫的士兵们知道。士兵们自然是将信将疑的,但耐不住有人挑唆。
很快,士兵们就从羡慕人家有了一笔横财的艳羡之感中脱离出来,浓浓的羡慕也变成了嫉妒,而后,又变成了恶意的猜测。
焦文桀家中并不富裕,可以说,旗手卫任何一人都绝对称不上富裕。因为他们的军饷总是打折扣,他们的钱粮总是被拖欠,又怎么可能富裕的起来?
那么,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赵贞吉要顾及办事的流程,要顾及大明律例。饿疯了眼睛的士兵们可不管这个,白天里他们是被陆准的煞气给镇住了,一股火还没能发出来就被浇了个透心凉。到了晚上,夜色的掩护之下,他们甚至连理智都没了。
就这样,受着挑唆,冲进了焦文桀的院子里头。因为在他们之中,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有目的进来找的,因此,根据得到的线索找的速度是极快的。在屋后的一棵树下,他们找到了一只摆放着整整齐齐银锭子的盒子,足有一百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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