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京城,回故乡去了。
他临走时,被调入京的王崇古还在路上,二人也因此错过了最后一面。进京后,王崇古代替不称职的原兵部左侍郎、右佥都御史王遴,协理京营戎政。有杨博留下的话在先,王崇古也发觉陆准其实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只要你不故意找他的麻烦,他一般也能够做到以礼待人。双方一拍即合,配合得极好。
他们过得舒舒服服的时候,张居正、冯保当然也没有闲着,一力推行的新政渐渐席卷了整个大明,处处都是一派改革的新气象。此时的大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大批的不合格官员被张居正革除,有的远调,有的贬谪,有的退职还乡,有的甚至直接闹市丢头。大清洗之下,冯谦默默地替陆准将一个又一个可以用得上的人选记录下来,多方接触,收拢到羽翼之下。不知不觉间,张居正眼中的异己之徒,已经大半跑到了陆准的控制范围内,南都六部尚书,五个都可以算是陆准的人。只不过,尚未有所动作的时候,还需要默默地蛰伏。
而就在朝中局势悄然变动,大明上下倾力改革的时候,万历二年的春天,辽东却传来了一件极为不好的事情。事情传到京城,举朝震动,一时间被搞得焦头烂额,没有想好对策的张居正仅仅是将这封奏报压了半日,就被陆准追到了内阁值房,堵着门大骂。
堂堂的内阁首辅,被人骂得像孙子似的,张居正是又羞又恼,可朝中对此的态度却分为了两边。
一边是张居正的铁杆党羽,当然是一边倒的认为陆准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把内阁的权威放在眼中,让士大夫颜面扫地,应该严惩不贷。
但另一边,除了张氏铁杆之外的人,却一边倒的认为陆准就这么个浑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干嘛跟疯子计较啊?再说了,你要是不压军报,他也不会这样啊!说到底,最先不对的也还是你张居正嘛!
严惩?
想到这两个字,张居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得轻巧!怎么个严惩法?辽东乱局,除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去管的。眼下戚继光的蓟镇兵牵制北边的鞑靼绝不能动,而唯独能够用的上的人,却是当初陆准保举的参将李成梁,凭借着军功、运气和陆准的帮衬,短短的时间之内,此人已经是辽东副总兵的职位。
这个时候,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情严惩陆准?是打算逼李成梁怠工吗?
再说了,要严惩也得有个好借口,他骂是骂了,但大家都说了,他就是这么个浑人,总不见得张居正真的要放下首辅的架子去跟他一个疯子计较吧?
险些被气炸了肺的张居正也出了狠招,你不是跳脚吗?你不是嫌我办事效率慢吗?很好,京营和禁军的事务你暂时交卸一下,你去办吧。
实际上,张居正本来也没有想到陆准会那么容易的就答应了,他以为的是陆准决计不肯放弃这两个地方的权力。反正如果是他,让他离开中枢,去地方办再重要的事情也是绝对不行的。
但陆准还真就这么干了,措辞极其坚决的奏疏递上来,总督京营戎政和禁军的职务同时辞去,也没有举荐后继者,自己说要为大明效死疆场。
可陆准撂挑子撂的这么彻底,就把张居正难住了。推荐继任者的时候,他当然要选择一个跟陆准不对付的。可按照惯例能够担任总督京营戎政的只能是世爵勋贵,否则绝对坐不稳位子。挑来挑去,合适的人选里,就没有一个人身上没有陆准的影子。
“还不是驳回了?”陆准随意翻动着批复的奏疏,洋洋得意,“他要是想抢了我的乌纱就抢了我的乌纱,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布置了?真金白银都填到那些王八蛋肚子里去了,关键时刻敢给我掉链子,那就别怪我心黑手狠!不过嘛……”话锋一转,想起辽东的事情,他也心烦起来,“那个烂摊子,他还真的敢扔给我啊?又是钦差?这可跟上次不一样了。”
冯谦在一旁跟着点点头,他也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了。
陆准本没有出京的打算,只是借此逼迫张居正给李成梁扶正总兵的位子罢了,可这一次却是自己送上门儿去了。
辽东的事情,说大其实不算太大,说小却又着实不算小了。
就前几天的事情,陆准知道的时间比朝廷还要早一些,所以才能以半天的时间差,堵住了张居正。
缘由其实很简单,陆准在马市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起由抚顺马市而起的祸事,原本就有他手下商帮的参与。
要说那位罪魁祸首,建州右卫都督王杲,早些年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货色。早在嘉靖三十六年的时候,曾率部偷袭抚顺,杀死守备官,大肆劫掠。嘉靖四十一年的时候,朝廷曾派兵剿过他,可惜没成功,当时的副总兵被其生擒后磔死,死的极惨。之后他又屡屡犯边,杀死大明武官数十人。就在前不久,因为其在马市贩卖的所谓骏马都是劣等货色而引发了冲突,被备御裴成祖率人驱赶。谁想到,其人桀骜不驯,竟然转手就诱杀了裴成祖。
时任辽东总兵王治道是个典型的武夫,急脾气一个。听说了此事之后,简直是怒不可遏。立马就挥师前去剿灭,昼夜兼程,不可谓不尽忠职守。可武夫终究是武夫,像个小兵似的冲锋陷阵,一点儿策略都不讲,让王杲率部属一个伏击,乱箭直接射成了筛子。
这个时候,也就是陆准不知道历史上原本的版本是个什么样子,否则也应该感慨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本该早就这样死在西边的俺答手里的王治道多活了这么几年,结果却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东边的建州女真手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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