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话,陈鼎这样的人还是应该活着看到驱逐鞑虏的那一天。哪怕当日即死,总也免了那份“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遗憾。
离开了总镇府,陈凯与陈鼎、陈永华父子带着小厮、仆人一路直奔陆秀夫墓。陆秀夫本人其实是江苏盐城人,放在明时就是南直隶淮安府的盐城县。其人与宋末三杰中的另一位文官,文天祥文丞相其实还是同榜的进士。
南宋灭亡的大背景之下,个人的选择不同,如陈宜中流亡占城、留梦炎委身事元,但也同样有如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这样至死不屈的英雄人物,就像是今时今日的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李来亨以及那些同他们一样为恢复汉家天下而浴血奋战的人们一样,这才是华夏民族的脊梁!
前往陆秀夫墓的路上,脑海里更多的则是明年的同安之屠,怀揣着这许多心思,使得陈凯那份游山玩水的轻松也被吹得不复存在。这份压力着实不轻,以至于这一路上都有些神思恍惚。不过到了陆秀夫墓,陈鼎事先写好了祭文,陈凯也备了不轻的祭品,并且在陆秀夫的魂依墓前许下了光复汉家江山的宏愿。
回来的路上,陈凯依旧是如去时那般心绪不宁。平日的交往,这种情况也被陈鼎理解为他还在挂念着军器工坊的事情,而不能安心游玩,并且还以“军器工坊制度已成”为由,劝解过陈凯一二。
对此,陈凯也只是报之以苦笑。他很清楚,真正应该得到安慰的不是他,而是陈鼎、叶翼云那些文官武将,是同安县城里的那五万亡魂!
但是,就算仅仅是安慰,他也根本做不到,因为他没办法向郑成功、向陈鼎解释他是怎么预估同安的惨剧的。甚至就算是他们都能相信,只怕是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对那片失地的收复和坚守。而失败更是当时战略环境恶化的大势所趋,就算是提前预估到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是没办法逆转的。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总镇府,陈凯也总算是在巨大无力感中将这一切想了清楚。临别之际,只见他半蹲在陈永华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面上亦是怜爱之色荡漾其间。
“尚图兄,令郎,吾甚是喜欢,只可惜吾膝下无子无女,否则男可为兄弟,女可结夫妻,实乃生平一大憾事。”说到这里,陈凯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未待陈鼎有机会安慰,陈凯便正色而言道:“小弟有一个冒昧之请,敢求尚图兄成全。”
说着,陈凯便是一鞠到底,陈鼎不由得便是一阵愕然,但却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双手将陈凯搀扶了起来。
“贤弟,你我志向相投,有什么事情直言即可,何必如此啊?”
“小弟想认令郎为义子,不知可否?”
事在人为,竭尽全力去设法改写同安之屠的那段历史,这一路走来,陈凯已经下定了决心,甚至不容有任何动摇。然而,奈何人力有时穷,若是真的事有不成,唯有代为照料其子,以全了这份同心同志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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