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引诱郑芝莞修缮中左所城,同样是陈凯的计划之内,郑芝莞自是不可能想到陈凯会“未卜先知”,只当是陈凯借此来规劝于他,要他舍不下这份付出,期待着付出的回报,就此回城守御。然而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郑芝莞哪还顾得上这个,当即便一口咬定根本守不住,直接就回绝了陈凯的说辞。
“叔父……”
说到此处,陈凯也已是口干舌燥,可是没等他把下面的话说完,郑芝莞当即便蛮横的拦了下来,直接对陈凯喝道:“竟成,你若是还拿我郑芝莞当长辈,就听我的,赶紧走,再不走鞑子来了咱们就谁也走不了了!”
这话说完,郑芝莞也不再理会陈凯,转过头继续与董酉姑商量,就连劝说其换船也变成了跟着陈凯的船走更安全云云。
然而,郑芝莞刚刚的那番话听在耳中,陈凯却是不由得面露苦笑。最近的一个多月里,他换了个思路,用着更加委婉的办法来诱使郑芝莞按照他的思路为这场浩劫做着准备,按照董酉姑的说法,照顾着郑芝莞作为长辈的面子,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是到了现在,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这样的办法却全然失效了,甚至郑芝莞还要拿着长辈的架子来压他,逼着他放弃中左所的守御,逼着他放弃此前准备的那一切,逼着他前功尽弃!
“果然,和某些人客客气气的,他们反倒是会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里,陈凯默默地从官服下面掏出了那柄澳门方面送给他的燧发手铳,接下来如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将装着火药、铅弹的小皮壶一一拿出,随手抽出了一根通条,按部就班的装填了起来。
陈凯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周遭众人的注意,先是蓝登的不可置信,接下来是郑经的好奇,再接下来随着郑经拽了拽董酉姑的衣袖,后者的注意力也从与郑芝莞扯皮中转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就连郑芝莞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转过头看向陈凯时,立刻就认出了这把没有安装火绳的武器是一种可以自行打火的火铳。
“竟成,你干什么?”
郑芝莞的惊声尖叫声中,陈凯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对董酉姑道了句“夫人的办法没用了,现在还得看我自己的办法。”随即,抬起手,燧发手铳的枪口直指郑芝莞的面门,大声喝问道:“郑芝莞,老子最后再问你一句,这中左所城,是守,还是不守?!”
前一刻还好言好语的劝说着,后一刻便显出了泼皮辣相,这样的陈凯,郑芝莞、董酉姑、郑经、蓝登、周全斌等人,没有一个人见识过。想来,上一次似乎还是在潮州总镇府内,陈凯突下杀手,杀了车任重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就连在广州时他一度想要拼命却还是被林德忠、蔡巧以及那些广州义勇们拦了下来。
陈凯的怒喝出口,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直指便是最大的威胁,胜得过千言万语。然而惊呆了转瞬之后,郑芝莞却变得更加歇斯底里起来,大声喝骂着陈凯就是郑家养的一条狗,现在却要反咬主人。说到激动处,更是一把握住了火铳的枪杆,直接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叫嚣着陈凯根本不敢开枪云云。
此时此刻,郑芝莞双眼通红,几近癫狂,就像是疯狗一样的咆哮着。这是应激反应,是陈凯早前对他的尊敬到现在的蔑视的落差反弹,更是这些年叔伯兄弟们,乃至是子侄辈都瞧他不起所积郁的负面情绪的一次总爆发。
病态的心理状态,一旦爆发,理智便不复存在。相对的,郑芝莞的喝骂听在陈凯的耳中却只有悲哀二字——并非为他自己,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疯子的疯话而如何如何。于他而言,在郑成功幕中本就只是一个过渡阶段,未来他还要走向更大的舞台。只是这一次之后,温情脉脉的外表将会彻底撕开,剩下的恐怕只会是内里的鲜血淋漓。
“国姓所托非人,现在,我替他来纠正这个错误。”
话音方落,寒芒闪烁,右手食指扣动扳机,簧片带动,击锤应声而落。清脆的敲击声中,燧石擦出火花,引燃火药,陈凯只觉得手上一震,枪声响起,郑芝莞的唾骂声戛然而止,偌大的身子随声就倒在了甲板上,脑后喷出的红的白的更是溅了他身后不远处的董酉姑和郑经一身。
下一秒,陈凯举起手铳,大声喝道:“郑芝莞弃城潜逃,现已伏诛。急事从权,本官陈凯以漳泉分巡道之职暂领中左所防务。有敢违抗本官军令者,形同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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