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商帮,金陵商帮这些经常与北方贸易往来的商帮;其二,战事一开,必然又需要凑集军费,征召民夫,这些大商帮也是头疼。若战败了,又会给江南带来灾祸,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三,我洞庭商帮作为扎根江南几百年的商帮,也不赞成倾江南之力去北伐,浪费江南的人力、物力,去收拾北方那个烂摊子。”
方原默然的点了点头,席本桢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江南大部分豪族,富商的态度。对他们来说,最有利的就是名义上在一个大明框架内,南方、北方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富庶的江南不愿去和贫苦的北方合伙过日子。
方原南征福建,是给江南富商开辟海外贸易的通道,消灭了郑芝龙这种海盗集团,也少了一笔被讹诈的费用。所以南征福建自然没有商帮反对,甚至这些商帮还愿拿出银子来买战争债券,支持方原南征。
但北伐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商业贸易最重要的就是和平的贸易环境。
若方原和北方朝廷和睦相处,大家在一个大明的框架内,无论钞关关税,还是与北方贸易缴纳的商税都非常有限。若双方成了对立的两个政权,那北方朝廷纵然不关闭贸易通道,也会加大增税力度,对这些富商往来贸易是极端不利。
席本桢说的清楚而直白,江南的富商是不会支持方原与北方朝廷划清界限,甚至出兵北伐的。
官绅的代表王秉鉴,富商的代表席本桢都不赞成方原在江南另立朝廷,打出清君侧旗号,与京城朝廷划清界限的方案。
方原的目光又落在冒辟疆的身上,问道,“冒先生,你来说说。”
冒辟疆是个直性子,再加上方原本就为人和善,也没和方原绕弯子,直言说道,“方总督,若你在江南另立朝廷,必然在江南掀起轩然大波,江南的文人会破口大骂,再次游行,甚至来总督府门前静坐示威。”
方原打心眼里是不信这些文人会如此忠于大明的。想当年,满清若不是提出剃头的国策,早对江南传檄而定。再之后,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数万文人还去咨询联军司令瓦德西,八国联军是否要开科举。
瓦德西为了维护京城统治,开榜取士后,一大群文人还真的巴巴去考了联军的科举,从四书五经里替瓦德西找出一大堆满清腐朽,联军应该统治中国的合法依据。
方原失笑说,“这帮文人有这么支持大明?冒先生是否有些危言耸听?”
冒辟疆正容说,“方总督,我并未危言耸听。江南那些文人,就是一股子酸劲,再加上仕途不得志,他们是逮着什么骂什么。有话头要骂,没有话头创造个话头也想骂。不骂骂方总督这种统治的,当官的,怎么显示他们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怎么在文人通道、青楼红颜前装清流,装与众不同?”
“所以,方总督统治江南,他们会骂;换朝廷来统治,他们也一样会骂。方总督要与京城朝廷对立,无非是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指手画脚,指点江山的机会,他们必然会群起起来闹事。”
冒辟疆虽也是文人,但讽刺起这些文人来,是一针见血、入骨三分,方原听了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冒先生说得好!对那些文人的刻画,是一语中的。”
这场与内阁诸人的对话到此为止,算是彻底失败。内阁三人的态度十分统一,就是抵制方原在江南另立朝廷的方案。
双方僵持下来,方原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一叠内阁票拟,默然不语。王秉鉴三人也是沉默不言,就这么和方原继续耗着。
现场陷入难堪的沉默,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