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罗韧盯了她一眼,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沓塑料文件夹包着的资料。
抖开了略略一翻,都是展业文件,险种介绍、趸缴与年缴的费率、话术、展业流程,估计曹金花看的很用心,很多话术下面都用红笔画了道道,还有自我激励的批注。
——一次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不要气馁。
——成功要经得住忍耐!
——总有一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会对我刮目相看。
罗韧重新打量了一下曹金花,又看她的包。
一种刻意营造的光鲜,包是劣质山寨的,衣服也是大路货,大城市的生活,对这样一个山村出去的女人很不容易,难得不堕志气,不歪不斜。
如果她没害过木代,真的只是谈保险,自己这么对她,确实不大妥当。
罗韧松开手,退后两步:“真的只谈了保险?”
曹金花听出他态度松动,口气也温和不少,心头一松,赶紧点头:“真的真的。”
她翻自己的手机给他看:“后来那姑娘还给我一个号码,说她的钱都是她哥管着……”
号码翻出来,忽然想到什么,心叫糟糕,然而已经迟了。
一箭三雕。
那感觉,真像被三雕抓挠了脑袋,还没缓过来,又捱一记透心箭。
罗韧想笑,嘴角微微牵了一下,又压下来。
曹金花看在眼里,没敢吭声,心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不坏。
罗韧问她:“然后呢?”
没然后了,曹金花老实作答,那姑娘想见新娘子,青山让七婶带她进去了,聊了一两句就出来——自己闲待着也没事,就回家了。
以上,是事情的全部。
罗韧沉吟了一下,窗户的毛玻璃上人影绰绰,曹金花的弟媳妇奶着孩子,踮着脚想往里看:这个人跟大家姐什么关系呢?最好是没关系。
“不好意思,看来我是搞错了。”
曹金花吃惊的看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摆手:“没事没事,真没事。”
她对罗韧预期不高,不捅她一刀已经谢天谢地,居然给她道歉,简直是要感激涕零了。
罗韧笑笑,转身离开,开门的时候,边上的弟媳妇霍的转身,搂着孩子咿咿呀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罗韧撂下句:“别让小孩淋着雨了。”
弟媳妇没说话,觑着他走远,三两步进到屋里,追着曹金花问东问西:“大家姐,他谁啊,专门来找你啊?
曹金花低头整理展业资料,就是不吭气,实在问急了,才说:“不是谁。”
***
路过晒场,一片搅嚷,村里所有的壮劳力几乎都在,打桩竖桩绑桩,高处都站了人,巨大的红布往下抖开,灰蒙蒙的天地间多了好多块红。
罗韧在晒场边坐下来,一群孩子尖叫嬉笑着跑过,为首的一个倒拖一把破伞,伞骨支愣着,在地上划横七竖八的痕。
是他扔掉的那把。
罗韧笑了一下,低下头,慢慢闭上眼睛,心里敦促着自己思绪内收。
周围越吵,心越静。
曹家屯,本应该只是个普通的村子。
且不去说曹严华,木代和一万三来到这里,根本还没有时间去和别人结仇结怨,甚至没有表明过立场,亮出过来意。
木代和新娘亚凤讲了很短时间的话——全程有七婶陪同,这场见面,只是粗略的打量和认识,谈不上交换秘密和救人。
怎么就会出事呢?还是三个人先后出事。
除非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有人引她们来,然后动手,曹严华、木代,还有一万三,也许他们在出事的前一刻,都根本不知道有敌人。
对手是谁?
猎豹吗?
不像,这不是猎豹的风格,猎豹会是那种,要他眼睁睁看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甚至会提前把计划告诉他,一切都展在大太阳底下,纤毫毕现。
凶简吗?
也许是,从项思兰开始,凶简和人的有意识的合作已经出现端倪,只不过,项思兰的智计有限,设的局也颇多破绽。
这一根,也许在提升。
但颇为玩味的是,这一根为什么会知道木代他们是敌人?莫非神棍的猜测是对的,凶简之间,真的可以互通讯息?
更重要的是,这一根,现在在谁身上呢?
***
青山家里静悄悄的,七婶端着针线簸箕坐在门口,缝补手中的一条裤子。
男人们都忙活去了,总得有人在家陪新娘子。
不过,老人家,多少都有点眼花耳背。
罗韧自后院的墙头处轻轻落地,背对着他的七婶穿针引线,完全也没察觉。
当然,察觉了也无所谓,放倒就是——只不过不想跟老人家动手罢了。
新娘子待的屋子很好认,木门上贴龙凤呈翔的彩色剪花,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头的人影,弯着腰,似乎在忙活着什么。
门没闩,罗韧很快闪身进去,亚凤坐在床脚的踏板上,弯着腰,正轻轻抚弄着地上的一双红色婚鞋。
听到动静,她茫然的抬起头来。
眼神有点呆,看到陌生人,也似乎并不很吃惊,迟疑着问了句:“你是谁啊?”
罗韧慢慢走近亚凤。
拐来的?像,也不像。
她像个单纯无害的姑娘,胆怯而又无助,让他几乎不忍心去恐吓或者说重话。
罗韧在她面前蹲下来,说:“我来找人。”
“找人?”
“最开始,有个胖胖的男人,叫曹严华,是青山的表哥。再然后,有个年轻的姑娘,被七婶带进来,跟你说过一会话。”
亚凤的脸色渐渐变了,她的眼睛慢慢回光,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惊惧似的看了看窗外,又看罗韧,低声说了句:“你快走。”
“你快走吧,别找他们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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