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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找了个台阶,傅钊顺嘴接道:“那扯平了?”
“嗯。”孟蕴兰低头离开。她个子娇娇小小的,衣摆、裙裾上头绣着精致的兰花儿,被柔软的草轻轻托着,像是活了过来,沁着芬芳。
傅钊定定看着,心头有些不大舒服,他追过去几步问:“你真不要本皇子赔?”
“真不用。”孟蕴兰还是低着眼,摇了摇头。
傅钊道:“那你怎么还不开心?”
孟蕴兰脸腾地红了,她抬头不高兴道:“对着殿下,我就非要开心么?”
傅钊个子生的高,孟蕴兰才到他的胸口。她一抬头,就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眼睛乌溜溜的,蕴着薄怒。姑娘家白净的双颊覆着浅浅的红色,像是天边的朝霞。傅钊还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一个姑娘呢!他吓得连忙挪开眼,解释道:“本皇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殿下是什么意思,我开不开心、高不高兴都不用您操心费神。”
孟蕴兰说完这话,再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去。
傅钊立在后头悄悄抬眼看了看,不禁暗自懊恼,他怎么又说错话了?
他一直想再找机会赔礼道歉的,但直到秋狩结束,傅钊都没见到此人。他夜里还去围场后面转过几次,可孟蕴兰也不再去那边练骑马了。
傅钊知道这人定是更加生气了。想到那张干净的脸,他愣了愣,有些不大自在。
……
这一年秋天,太子被废幽居长宁宫,皇后被禁足,延昌帝更是出手整治了太子一党。整个朝堂动荡,闹得人心惶惶,如履薄冰。没想到临近岁末,朝中又发生“赵王镇魇废太子”一案。
太子被废之后一直疯疯癫癫,举止失常,日日夜夜更是高喊自己有冤,还说什么有鬼之类的胡话。延昌帝起初不大相信。直到太监来禀报说太子得了失心疯,更是一心求死,不得不用绳索捆缚住,而皇后也是在坤宁宫磕了一天一夜的头,他才勉强去看了一眼。
见到废太子时,延昌帝不禁吓了一跳。只见眼前的人披头散发,形容消瘦,神神叨叨,哪儿还是原来的模样?延昌帝本来就最喜欢亦最疼这个儿子,如今见他变成如此,心下难以不舍,便传召太医过去医治。
熟料太医治来治去,一直没有好转,延昌帝心焦,直到前几日,才有人向延昌帝揭发赵王镇魇废太子一事。延昌帝震怒,急急派人去查此事,才知赵王私下与一个会巫术的人有来往,更是想方设法用巫术镇魇,试图谋害废太子。人赃并获,延昌帝怒极,迅速革了赵王的爵位,将其幽闭王府。
傅铮那时候刚从辽东回京。他还未换上干净衣裳,傅钊便急吼吼来找他:“七哥!七哥!你料得不错。”
太子疯癫一事愈演愈烈的时候,傅铮便给他写过信,让他别搀和其中,更是仔细自己和燕王府里,省的被人利用了,钻了空子。
万万没想到这次是赵王倒霉,傅钊压低声道:“七哥,太子怕是要翻身了。”
自巫术之人被杀之后,太子便慢慢清醒过来,延昌帝更是命人将他从长宁宫移出来,安置在离乾清宫近的地方,以便皇帝时时过去看望。
傅铮面容冷漠,并不觉得意外。延昌帝那么喜欢太子,连当初淫.乱后宫的事都能忍下来,如今能废自然就能再立。他淡淡安慰傅钊道:“此事从长计议,万不可着急。”
反正太子那么蠢,总有其他的机会。
只是,傅铮难得心里静不下来,他去莲香寺。
那两盏长明灯依旧幽幽燃着。傅铮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他静静看着,心里忽然有一点难受。傅铮五岁丧母。他的母亲是一个番邦进贡的女人,一夜被临幸,诞下皇子,却没有多得皇帝青睐,正如同他,也没有多得皇帝一眼。他替母亲难过,也替自己难过。
这些年他的心越磨越冷,面前这两盏灯,还有梅茹与十一弟,大概就是他所有的温情。
傅铮有点想梅茹了。
他独自回府。行走其中,傅铮觉得整个府里空落落的,没有丁点生气。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是这样过的。傅铮原本不觉得冷清,可现在没有她在,这个府里真的是太冷清了。
傅铮走到立雪堂。书房里还有梅茹未译完的典籍。他随手翻了翻,看到那些字,就像看到她的人一样,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柔软。
这日夜里,傅铮歇在梅茹房里。
黑暗中两个枕头并排搁着,他躺在那儿,偏头看了看。身旁没有人,空的。那种空,让他难过。傅铮想梅茹了,万分想念。他在辽东就盼着赶紧将那边的事通通处理完,他的手段铁血,毫不留情,就是想早点回来。可回到府,没有见到人,他又难受。
对着她睡的地方,傅铮忽然好奇,梅茹在外面到底有没有想起他过啊。
翌日,傅铮接到石冬的密报,说梅茹一行已经进了陕西,还有十数天就回京。傅铮再也坐不住,他让人安排了马,当日离京。王府管事儿的特别着急,这眼看着快过年了,王爷好不容易回来,没想到又匆匆离开,府里连个做主的都没有。
思念将他变得不像他了。
傅铮的心原本又冷又硬,却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梅茹撬开了一个口子,她悄悄的将她自己放了进去,放进他的心里。她一直就在那儿,傅铮永远都不想忘掉,更不愿与她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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