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想了,究竟是谁下的手?广陵王又跟谁结了仇,致使有人愿冒着祸及满门的风险也要下杀手?
那就是单冲着她来的了?夏侯沛心下转得飞快,不对,也可能是要通过向她行刺而达成什么目的!
夏侯沛神情严肃地回过头,拱手道:“阿爹,容儿细禀。”
除了脸色比较苍白,谁都看不出她适才方经历了一场死劫。她身形挺拔,神色镇定而严谨,气度宽广而能顾全局。皇帝看着,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比他的兄长们更像他年轻的时候。同样是嫡次子,同样不妥协,不认命,遇难不慌,冷静敏锐,一回来就问是不是只她一人遇刺,抓得住重点。
皇帝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将太子与夏侯沛对比了一下,口上则道:“你细细道来。”
那个千钧一发的场景,光回忆,便能汗流浃背。
夏侯沛端正了容色,详细地说起来。
既是狩猎,自然要寻猎物,入林逛了几圈,便遇到一只兔子。想到自己是浩浩荡荡的二十几人,有什么小动物,肯定远远地就听到响动跑掉了,夏侯沛便不嫌弃兔子小了,引弓欲射,还未等她将箭搭上弦,兔子就跑了,不需多想,夏侯沛便拍马追了上去。那兔子蹿得极快,而她这边又有禁军不断地提醒“郡王留意,郡王小心,郡王慢点”,啰里啰嗦的,竟没追上。
到了一条河边,夏侯沛见兔子追丢了,便打算另觅猎物,就在那时,她敏锐地第六感突然间便不安起来,瞬息,她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响。夏侯沛每日都会射上百箭,这声音与她熟悉得很!出于本能,她想都没想,飞快超一侧躲开,刹那间,便听耳旁一阵风声呼啸,如包裹着能刺穿一切的力量,从她脸侧破空划过!
紧接而来,便是一声痛呼,前方一名禁军,应声跌下马来。
夏侯沛高坐马上,四周禁军,或为骑兵或为步兵,都惊呆了。夏侯沛率先回过神来,心口剧烈地跳动,连整个胸膛都跟着跳动。若不是她机警,倒在马下的就是她!
夏侯沛脸色煞白地盯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那名禁军,精明睿智在瞬息间都回了来。她果断道:“快!去个懂医术的,就地救治!”她知道禁军中有人懂一些简易包扎,眼下,只能先止血,先稳住。
接着一面派人去追拿行刺之人,一面令人回营,将此事禀告皇帝,并带御医担架来。这人是因她而死,她不能弃他不顾!
结果,中箭者当场毙命,派去寻刺客的人也一无所获。
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河面,秋日的流水,既不湍急,也不冰冷,映着河两岸略微枯黄的草地,显出一种温暖的金色;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林子,阳光穿过枝叶茂密的林子,只有几线昏暗的光。
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分割,夏侯沛坐在马上,她身前五步,是一具无辜枉死的尸体。马儿不安地动了动蹄子,四周鸦雀无声,因夏侯沛方才有条不紊地几条命令和与她身份相般配的气场,二十余名禁军皆正容肃立,听其号令。
夏侯沛口齿清晰,言辞明了,几句话下来,便将当时景说得清楚明白。
皇子在御苑中遇刺,还是天子当前,满朝公卿皆在之时,这必是一件大事!
因有秋狝,御苑中早两天便仔细检查过,连猎物数量都是控制好的,而御苑四周,皆有虎贲军驻守,莫说是个人,哪怕是只动作灵敏的鸟,想飞进来都是不行的。皇帝从阴谋中浸淫出来的疑心开始种下,早在听闻夏侯沛遇刺之时,他便已下令在御苑中排查,并传诏虎贲中郎将,严查四周,不令一人一物出去。
御苑面积颇大,纵使那人一失手便飞窜,既要躲避,又要寻路,是万走不出去的。那人,必然还在御苑中。
这一分析,太子便忧心道:“圣驾在此,可驱邪祟,然圣人终究万乘之躯,不当立于险境,请圣驾回銮。”
皇帝阴沉着脸,本不想作答,因是爱子,便回了一句:“无妨。”
夏侯衷也笑:“虎贲、御林皆在,又有诸位将军,有何可惧?”因皇帝青睐夏侯冀,夏侯衷便认为皇帝是喜欢夏侯冀这般气质的人,有意无意地模仿着那种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地气质。
御苑附近因演习之故,驻扎了十几万大军,要行刺圣驾,无异痴人说梦,更何况,皇帝出身军旅,身手很是不错,还真不怕有人跟他动武。
皇帝大手一挥,拍案道:“都不许慌!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朕眼前行刺我儿!”
自治平朝野,便不曾遇到过这般挑衅,他势必要弄个明白!
皇帝不肯走,朝臣们谁都不敢出言反对。
帐外禁军漫山遍野地搜查,帐中群臣噤若寒蝉。
夏侯沛已站到她的兄长们中间了,看着一拨一拨的人来报,无外乎一无所获。用来行刺的箭也看过了,并无明显标记,但箭矢为军中之物,并不是寻常人能弄到的,真要查,必能查出源头。这条线索不能断,皇帝已令人去查。
君臣坐了半日,直到夜幕降临,仍无进展。
夏侯恕便望向夏侯沛道:“十二郎想想,可是惹了什么人?”
太子道:“她能惹什么人?”能在御苑中行刺,定是位高之人,十二郎连朝都不曾上,能惹得了谁?
被太子一驳,夏侯恕讪讪一笑,道:“不好说啊,有人就是什么都不做,生来便能碍人呢。”
听得太子与夏侯沛都眉头一皱。皇帝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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