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悔婚?”
余子式没说话,低头笑了一下。
“放宽心。”郑彬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回家路上顺路过去看看她,和她多聊一会儿。”
余子式点了下头,依旧没说什么。
公主府前,余子式被郑彬拖过来后就站在阶下,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倒是一直住在公主府的桓朱听见他来了刷一下从内院飞奔出来。
“父亲!”
余子式伸手轻轻摸了下桓朱的头,看了眼郑彬。郑彬和桓朱打了声招呼,托词家里有事儿就走了。
“赵高!”
余子式闻声看向冲出门口亲自来接他的华庭,良久轻轻说了一句,“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桓朱。”
“那就进来啊!”华庭走下台阶扯着余子式的袖子就往府中走,“我刚在同桓朱看婚服,你要不要一起看看?”她忽然回头看向余子式,“你有空吗?”
余子式看了眼双眼冒亮光的桓朱,极轻地点了下头,“有空,但是我不怎么懂,我……”
他话未说完,直接给华庭拽进了公主府后院大堂。
刚一走进去,余子式就被面前的景象给震了一下。各种颜色大部分是玄黑色的布匹挂满了整个大堂,一眼望去全是各种材质各种花纹的布匹绸缎,有的甚至从梁上垂下来铺了一地,站在宽敞的屋子中央,余子式一下子感受到了秦汉时纺织工艺带给他的全面震撼。
华庭扯过一匹布,期待地看向余子式,“这个怎么样?上好的絺,染的玄色极正,看起来很端庄?”
“絺?”余子式摸着那匹布,刚想说挺好的。
华庭却是从一旁猛地又扯过一匹布,“不喜欢絺吗?那你看这匹绮,上面有斜行的花纹,材质是丝,这个也很好看,我这儿还有丛织的绮罗,你看看!”
余子式已经有些眼花了,他尽量记了一下这些布料的名字,开口道:“都挺好的。”
华庭觉得余子式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想了想绕到另一个角落,扬手掀起另一匹细纱,“那这个呢?这个是縠,太纤细轻薄了,当不了婚服,但是可以披在外面当外衫,这个颜色不够亮,等等,我记得还有个其他颜色的。”
正当华庭去翻其他颜色的轻纱时,桓朱忽然从一旁扯过一匹素黄色的布,偷偷拉了下余子式的袖子,“父亲,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余子式摸了下那布,“挺好的,这是絺吧?嗯,挺好看的。”
桓朱尴尬地看着余子式,“父亲,这个是綌,是从粗葛做的,刚公主给你看的絺,那是细葛做的。”
余子式摸着那布的手一顿,慢慢收了回去,支吾道:“都挺好看的。”
“这个呢?这个认识吗?”桓朱从一旁拽过一匹艳色的布,“父亲,这个是什么?”
“绮罗?”
“绮罗是指有花纹的,这个是锦,锦最好的是蜀地与西楚出的,这匹就是蜀地的锦,公主要是问你喜欢什么,你就说蜀锦,反正错不了。”桓朱担忧地看着余子式。
余子式扯过那匹蜀锦看了眼,随即就看见华庭扯着匹布走过来。
“赵高!”
“挺好看的。”余子式已经分不清华庭手上的布是什么了,他点头道:“挺好的。”
华庭看着余子式那样子,忽然扭头看向桓朱,“我们要不出去看看吧?咸阳城的商贾那儿兴许有新的颜色与纹章。”
桓朱刷一下扭头看向余子式,“父亲!”
“那好吧。”要论颜色与纹章,外面的哪有皇宫中的花样繁多,两人无非是想拖着他出门逛逛而已,余子式对她们俩这点心思倒是没拆穿。
咸阳城中,华庭正低头认真地选着布,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余子式,轻笑起来。
余子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喜欢这匹。”华庭认真地笑道。
“那买吧。”余子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喜欢哪几匹,自己挑吧。”
华庭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静静望着余子式笑。余子式接不出话,半天问了句:“这个是锦吧?桓朱说你喜欢锦,还是蜀地的锦,我不太清楚。”他越说华庭的眼睛越亮,到最后他越来越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华庭才轻笑起来,“这个是绢,素绢。”
“呃?”余子式伸手抵上下巴,“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不太熟,我可能需要点时间记清楚。”
华庭忽然伸手拽过余子式的手摸上那匹绢,“没事,我教你啊,这个是绢,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余子式看着华庭抓着自己的手,良久才轻声道:“抱歉,我真的不太熟悉布料。”
“这个是素绢,是用来写字的。”华庭摸上那匹绢,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片刻后她笑着看向余子式,“我母妃……我母亲年轻时是冠绝咸阳的才女,冯家嫡长女,一手好辞赋,嫁给父亲后,父亲平日都很忙,母亲就渐渐不弄笔墨了。后来,我小时候,母亲问我愿不愿意学她的才辞,我那时候尚小,平日里也不喜读书,不知怎么的,忽然回了她一句,才藻辞华非女子事也。”
华庭忽然沉默了一下,随即轻轻笑起来,“那时候太傅也在,向母妃夸赞我有淑气,母妃……”她忽然抵上那匹布,“我没怎么读过书,字也写得不如何……”
“买了。”余子式忽然看向那商贾,“把所有素绢全包起来。”
华庭倏然抬眸看向余子式,一双眼亮如星辰,她伸手攥上余子式的袖子,余子式却是回头看了眼桓朱,“你有喜欢的吗?一起买了。”
桓朱忙摇头,随即又点头,瞪圆了眼睛道:“父亲你既然这么说了,不如直接给我银子。”
余子式一顿,扫了眼桓朱。桓朱立刻不说话了。
余子式从华庭手中将手抽出来,伸到袖子里掏银子,摸了一下后忽然轻轻一皱眉,他看向那商贾,换了只袖子找,“等会儿。”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带着银子忽然狠狠压在了案上,玄衣的青年一身全是戾气,“够没?”
余子式闻声浑身一僵,随即扭头看向他。
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的胡亥起身看向他,一字一句平静道:“先生,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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