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人早已下台。
舞台上空了,空无一人。
夺目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一个黑色的高脚凳和一支黑色的麦克风架。
陆昂愣在那儿。
没有任何缘由的,他的心忽然开始疼,开始难受,他的眼眶开始发热。他的手开始轻轻颤抖。那种痛意比他受过的所有的伤都难受!
*
唱完歌,安安挪开话筒支架,从舞台侧面下来。手机里有辉姐的两个未接来电,明显有急事。安安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立刻打回去。
“明天下午有一个试镜。”手机刚接通,辉姐语速极快的通知安安。
“什么角色?”对待演戏,安安一向认真。
“盲女。”辉姐简单告诉她。
盲女?
揣摩了两秒钟,安安说:“知道了。”她要挂电话,辉姐大约是听到了酒吧里的其他人声,不由蹙眉:“这么晚还在外面?”
安安淡定扯谎:“和室友在外面。”
“不要认为自己没知名度,就放松形象管理。”辉姐对她照例严苛,所有话语一板一眼。
安安“嗯嗯”几声,挂掉电话。
赵显平单手撑着脑袋,不无感慨:“要是被辉姐知道真相,她肯定能气炸。”
安安说:“替我保密。”
赵显平立刻划清界限:“我不跟你同流合污。”
“已经晚了。”安安平静提醒他这个事实。
赵显平扶额:“快唱快唱,唱完就走,免得我提心吊胆。”安安却快不了。服务生收上一沓客人点的歌,安安接在手里,和乐队认真研究下一首唱什么。
看她这样,赵显平忽然好奇:“你这样做有意义吗?就为了等一个人?”
安安只反问赵显平:“你相信爱情吗?”
你相信爱情吗?
赵显平愣住。
安安搁下水杯,冲赵显平眨了眨眼,再度走上舞台。
安安今天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有一份夜的魅惑。那腰收得很细、很窄,恐怕一手就能掐住。而裙摆底下两条腿笔直、匀称,纤瘦而白。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美。
坐上高脚凳,安安一条腿斜斜撑在地上,她稍稍探身,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她一贯不说话,她只唱歌。
唱歌前,安安习惯性抚上麦克风。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这令她安心。
这个习惯自她在意兴阑珊第一次唱歌便有了。
有些东西刻进了骨子里,再难改变。
舞台灯光依旧刺眼,刺得她不得不稍稍眯起来。
眼前一切都太亮了。
安安根本看不清底下客人的脸。那些客人或坐或站,或高或瘦,纷纷虚化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她只能勉强分辨出男人或者女人。
这样的亮与暗,泾渭分明。
吉他手弹下第一个音符,安安抬起头,视线淡淡往底下扫过去。她的目光从前面不经意的往后,再要收回,安安张了张口,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视线越过所有的人,越过那些或坐或站的陌生人,她定定看向最后,看向那个最远、也是最暗的地方。
那里没有光,那里一片黑暗。
那里偏偏有一道人影,他慢慢站直了!
像蛰伏的兽动了一下爪子,像原野绵延的青山越发坚韧,像她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
安安从高脚凳上茫然站起来。
吉他伴奏已经进行到主歌部分,她早就该加入了,安安再度尝试张口,可她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前忽然开始模糊,那些刺目的光在她的眼里化作一道又一道光晕。
安安咧着嘴,想笑,但嘴角刚咧开,她便开始流泪。
那些泪猝不及防。
那些泪啊是离别那天的雨。
那天她跳下车,拼命跑向他,他抱住了她,怎么吻都不够。
那些泪啊是他握住她,在那间诊所,被人一刀斩断了长命缕。
他牵着她,从来没有松开过。
是他带她来北京,两个人昏天暗地的做。
是他从缅甸回来,她撑着伞在斜坡上等他。她看着他从斜坡慢慢上来,她飞奔下去,飞快地奔向他。
在那个出租屋里她成了他的女人,他带她走向另一个世界。
她痛啊,却又无比欢喜。
她紧紧抱住他,抓他的背。
是在温泉酒店,是在罗坤家,是在陆昂院子门口,是在那段老旧的城墙边……
是他们初遇那天,雨丝飘得像牛毛一样。
他坐在澜沧江啤酒的凉棚底下,而她站在那儿。
他回来了!
陆昂回来了!
他来找她了!!!
嗨,
你相信奇迹吗?
你相信等待吗?
你相信爱情吗?
安安通通都相信!
在那片没有光亮的地方,在他不方便出现的地方,陆昂和过去一样站在那儿。
他真的回来了,他来找她了……
安安来不及擦眼泪,她直接跑下去。
像那一年离别,她跳下大巴,努力朝他跑过去。
陆昂一下子抱住了她。
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他的胸膛也在战栗,他的眼发红。
安安抬头。
狰狞的泪啊还在不停的流,她胡乱抬手擦了擦,她试图将他看得更清楚。
可不用看,她就知道他是他。
揪着他的腰,安安嚎啕大哭,无声大哭。陆昂死死将她抱住。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喊她,安安……
嗨,你相信爱情吗?
她的爱将他带了回来,她的信仰将陆昂带回来了。
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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