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舞雩小有惊讶,视线从柳公子身上收回来,看向应长安,又顺着应长安的视线,看向隔壁桌的楼咏清。
只见楼咏清悠闲的摇着折扇,面前瓷碟上搁着的筷子,竟是只有一支。
夏舞雩立刻明白了什么,看向楼咏清的目光也凝沉了几分。她听见应长安不大置信的说:“切,看不出这哥们还会玩暗器,刚才那一筷子,比哥还狠。”
夏舞雩黑眸凝沉,略低头看着玳瑁盘上不规则的花纹,喃喃:“其实,更令人吃惊的是你,我看你是和那个柳公子有私怨吧。”
应长安眼角一翘,提了唇角道:“柳国公家跟我私怨深着呢,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群人渣。”
这话让夏舞雩颇感到意外,怪不得,她就觉得应长安忽然来帝京不只是为了帮她,他果然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关于应长安的出身,她是不知道的,只知道自己在刚被师父带去罂粟谷养伤的时候,谷里就已经有两位师兄了。沐师兄在俗世里的身份,高不可攀,这个她知道,可关于应师兄的,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莫非,应师兄本是这燕国帝京之人,是受了柳国公家的迫害,才沦落江湖,去了罂粟谷吗?
这些问题夏舞雩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拿出来和应长安讨论,他们看向舞台,郑长宁立在那里,清冷绝然的望着痛苦嚎叫的柳公子。
柳公子带来的家丁们已经将他架起来了,出了这种事,必然是不能再将柳公子留在这里,而是要赶紧送去医馆。柳公子酒醒了大半,一边喊疼一边谩骂,将偷袭他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楼咏清和应长安也懒得搭理他。
教坊司现血光,自然扰了许多客人兴致,纷纷有人退去。其中有个人走去郑长宁的面前,和她说了些话,然后就离开了教坊司。
那人说话的声音足够大,很是不给郑长宁面子的说,今晚就不和她共度春宵了,不吉利,改天吧。临走前还像是故意泄恨似的,用待价而沽的目光打量郑长宁,讽刺道:“柳国公是什么人物,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太子殿下的良娣,一个是盛宠后宫的淑媛,人家柳公子愿意给你赎身简直太抬举你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郑国公的千金?呵呵,客人们愿意捧你,那是看你还能在床.上增添点乐趣,真晦气!”
这话就像三九天的冰雪,不知道刺在郑长宁身上该有多痛,尽管,她还是那清绝的、仿佛不在意这世间一切的神情。
而夏舞雩又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嗖的飞过,紧接着方才那人也捂着胳膊惨叫一声,胳膊上多了支插.进去的筷子,痛的他差点坐在地上。
由于这里人多物杂,旁人都没看清到底是谁出的手,只惊怪于今晚的新鲜事还真多。只有夏舞雩随着应长安,默默将目光投向楼咏清面前的瓷碟。
现在,那磁碟上已然没有筷子了。
楼咏清起身,将折扇收拢,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轻挥衣袂抚平衣袍的滚边,他含笑朝郑长宁走去,在她平淡如水的眼眸前驻足,身子稍往前探,低头询问:“你今晚的客人爽约了,临时换作在下如何?”
郑长宁沉吟片刻,说:“五十两。”
“可以。”
“黄金。”她说。
楼咏清温言笑问:“怎么翻了这么多倍?”
郑长宁说:“我不喜欢插队,在公子之前还没有先例。”
楼咏清耸了耸肩,笑吟吟道:“好。”
应长安这会儿也懒得关注楼咏清了,自从那柳公子出现后,他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夏舞雩已观察完郑长宁的舞风,心里差不多有谱,想回去琢磨琢磨,就拉了下应长安,示意他走人。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坊司,夏舞雩走在前头,从大门的侧面拐出来,却不想外头正有一人快步进来。
双方都没看见彼此,待到惊觉时,已然撞在一起。夏舞雩被来者抱了个满怀,刚对上他的脸,就见他面目紧绷,瞳孔缩了缩,惊讶又尴尬的说:“是你……”
同时,诡异的红晕爬上他的脖颈和耳根子,在灯火的照耀下,就像是教坊司里那些红彤彤的、泛着光泽的苹果。
丁丑年冬的那场雪,终结了一段黑暗的时代。
大燕国郑国公谋逆,数十名忠良惨死佞臣之手,帝京动乱,百姓终日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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