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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时,结束了通宵夜巡的傅攸宁又急急赶至京郊宝云庄。
掌事丫鬟鸣春奉上汤药后便安静退下,照例留了傅攸宁与齐广云在幽静的诊脉堂内叙话。
一夜未眠,她却像回光返照般神气奕奕。豪气地将整碗汤药一饮而尽,傅攸宁重重将药碗拍在桌上,气冲冲瞪着齐广云:“说!是不是你将消息给秉笔楼的?”药已喝完,是时候翻脸了。
“什么消息?”齐广云满眼无辜,装傻低头,拉过她的右手开始行针,“别乱动,小心待会儿把你扎残了。”
“混蛋齐广云,你眼角的笑纹出卖了你!”傅攸宁左手一把抽出他案头医书下压着的那册《四方记事》,唰唰翻到其中某页,“铁证如山!”
“请解释,谁是‘疑似绣衣卫总旗傅某’?!什么叫‘当街生扑光禄羽林中郎将’?!”通篇胡扯!就最后那句“遭梁大人一掌拍飞,当场吐血倒地”勉强算得上写实。
齐广云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秉笔楼向来消息灵通,你不能如此武断地让我背这锅。”
“呸!”傅攸宁将手中的《四方记事》拍他头上,“当夜目睹此事的就几个光禄羽林,梁锦棠治下最是威严,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卖这消息给秉笔楼!后来我只到过你宝云庄!”
齐广云自知理亏,赶紧接下那本册子放好,恭敬地递上一杯温水:“你看啊,这段话里可是有细节的。我那时正好好在庄里睡大觉呢,我又没千里眼不是?”
傅攸宁略带狐疑地看着他。“你竟搭上了尉迟岚?!”灵光一闪,豁然开朗,“或者……光禄羽林里竟有你的人?!”
“冤枉啊!”齐广云叫屈,“又不是想死得忙,我闲云野鹤的当个大夫不知多愉快,没事招惹光禄府的人做什么。”
傅攸宁迟疑着点点头,顺手接过他奉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呿,竟是白水。
她努力掩藏着嫌弃,不动声色地将那杯白水放回桌上,再不肯碰。
齐广云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一句:“素日里多喝白水于你身体有益,不能总以茶代之。”
“当年我初入江湖,时常三餐不继,偶尔得点口粮还得分给比我更不争气的师弟。有时饿得受不住就使劲灌水喝,毕竟,喝水不必花钱。”傅攸宁扎着银针的右手放在桌上,笑容凄凄地看向窗外。
“齐庄主,你有没有试过喝水喝到吐胆汁?见没见过大活人饮水过度、浮肿得像被泡过的尸首?手指往身上随手一戳就是个小坑坑,惨不惨?”
“惨无人道啊,”齐广云心虚地挪开眼,不敢再看她,半晌后没奈何地将针袋卷了又卷,“行了,我招,我是把你来看诊的消息递给秉笔楼了。”
抬眼见傅攸宁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起,他赶忙找补:“可没准儿别人也递了同样的消息啊!若真是如此,秉笔楼那头将我的消息同别人的消息对起来一看,这不就恰好完整还原事件了么?”
恰好完整你个大头鬼。
傅攸宁白他一眼,愤愤自语:“就说我定是十辈子没做过好人,才净遇到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
齐广云笑得跟哄小孩儿似的:“秉笔楼算手下留情了,这不没写你名字吗?绣衣卫各地分院同帝京总院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人,又不只你一位总旗……恰好姓傅的总旗也能有好些个的嘛。”
明知他这话不过掩耳盗铃,傅攸宁还是觉得……好有道理。
眼见安抚成功,齐广云赶紧换个话题:“燕十三让人给你带话,说是误会。”
“误会?是我误会他,还是他误会我?”傅攸宁松了一口气,庆幸追杀她的不是江宁王的人。
齐广云垂眸轻笑,随手拿过一叠病例记档翻看:“大约是他误以为你误会了他。”
傅攸宁听得不是很懂,也懒得费脑子深想:“总之,他不会再派人追杀我了,是这意思吧?”
“除非他想被人剁成十八块,丢到河里喂狗吃,”齐广云垂首不动,敛睫掩住眸中隐隐狠意,“否则,我想他是不会了。”
丢到河里……喂狗吃?
“虽不是很懂这是怎样一种狗屎般的因果,”傅攸宁顿时笑意轻快,“既话已说开,那,就这样吧。”
齐广云闻言,不得不抬头对她报以“敬佩”的眼神。
被人追杀到毒发,差点横尸帝京街头,若不是那夜她狗屎运碰上梁锦棠护身,又有扶风梁氏家医褚鹤怀加持,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如今别人一句误会,她竟就真的将这页揭过去了,心可够大。
“总觉得你老是一脸赶投胎的样子,活着不好吗?”齐广云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这女人。
傅攸宁倒是一脸“不必在意这些细节”的豁达:“我总不能杀去他江南燕家庄打一架吧?对了,绣衣卫从真沄分院过来一路上未启用的暗房全漏了底,你们要不要查查燕十三是怎么知道的?”
“还用你说?”齐广云猛翻白眼,替自己斟了半杯温水,“你不必管了,让索月萝去费心吧。内鬼不在光禄府。”
傅攸宁耸肩哦了一声。
“对了,那夜有梁锦棠跟着你,我没来得及跟你说,”齐广云回忆起梁锦棠那迫人的气势,不禁一抖,“年前新近的那批候补武卒,几时会分到你们几位总旗手上?”
绣衣卫帝京总院候补武卒,需先在新丁营小旗程正则手下受训,经各项考核合格者才分入几个总旗麾下补充人手。
傅攸宁向来不会特意留心候补武卒,反正每回分给她的人多是别的总旗选剩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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