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什么叫“他量过的”?!啊?
瞎说八道,害她总觉着……浑身都怪怪的。
“我说什么了?”梁锦棠猜到她在尴尬什么,却就是故意要窘她。
傅攸宁及时收住了口,不跳他这坑,赶忙换话题:“咱们这是……去哪里?”先头丹露明明说这人在等着自己一起吃早饭,可却什么都没吃就出来了,不知又想搞什么事。
也不骑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
不过傅攸宁倒是意外发现,梁锦棠为她准备这件披风,倒还有另一个个好处。
便是她大摇大摆走在外头,也不会叫人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素青锦。
就这样圆了她一个小小遗憾。
在这偌大的帝京,这原本该是她故乡的异乡,悄悄的,做一日青阳傅氏的二姑娘。真好。
“还不就将你拿去卖了,”梁锦棠哼笑一声,领着她走到了东市的长街,“洗洗涮涮总有百十斤吧?卖了钱我就去吃早饭。”
什么百十斤?!哪有百十斤?!
傅攸宁瞪他,壮着胆子怼回去:“当真卖了,你就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第二个同样的!”
“二姑娘此言甚是有礼,这买卖不划算,”梁锦棠很是认真地沉吟一番,顺理成章地就牵住她的手,肯定地对她点点头,“不卖,给多少钱也不卖。”
我却很想把你卖了。
傅攸宁略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反手握住他。不就是脸吗?不要了!
梁锦棠先是一怔,旋即唇角扬起。
两人谁也没瞧谁,就这样十指温软交扣,在东市的长街上一路并行。
银白色的冰纨绮衣袍下摆随缓步轻扬,与同样材质的披风偶尔轻触,又浅浅分开,碰出旁人瞧不见的烟花四溅,无声洒了一地。
行到长街尽处,拐进侧边巷口,又行不多远,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食肆,连个像样的招牌也没有。
此时是正辰时,那些正当街的小食肆已逐渐熙攘上客,这家店大约是因在巷中,来客并不算多,倒是清风雅静,堂中瞧着也敞亮整洁。
店小二热情地引着两人落了座,傅攸宁便好奇地打量着堂上挂的菜名牌子,心中感慨自己这两年在京中实在白过了,竟不知还有这样一家有趣的小食肆。
此刻挂出的菜名牌子应当都是早餐的菜色,除常见的早餐主食外,却还有奇奇怪怪的甜食,还有……奇奇怪怪的肉食!
牙签牛肉?是切到像牙签一样细的牛肉?总不会有人将牙签剁了做成牛肉的样子吧?
傅攸宁盯着那些菜牌子,被自己脑中稀奇古怪的想法点到笑穴。
“傻笑什么呢?”梁锦棠隔着桌子拿手在她眼前晃晃。
许是客人并不多,上餐极快。没等多会儿,店小二就已将梁锦棠咸菜点好的餐陆续送上来摆好。
傅攸宁被眼前满满一大桌吓了一跳:“梁三公子,敢问你这是在作什么妖?养肥了好宰吗?”
只是吃个早点啊!这也太……养猪也不会一顿喂这样多吧。
“放心,就真养肥了,也舍不得宰的,”梁锦棠噙笑抽了筷子递给她,“东市离鸿胪寺近,便有许多番邦客商来往。这家店的老板一家世代居住在此,与番邦客商交情极好,是以这家店的口味也算汇通天下了。”
只是这家食肆太小,寻常世家子弟、达官贵人不太会常来,本国的贩夫走卒又对这家店中奇奇怪怪的菜色搭配敬而远之,因此几十年来这家店也就不咸不淡地开着。
傅攸宁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点点头,又讷讷轻叹:“可这……也太多了。”
她发觉,许是在军旅中待惯了,梁锦棠在私下很放松时,并无太多拘谨讲究的做派。
虽是堂皇世家出身,骨子里却更像爽朗随性的江湖人多些,这也是她与梁锦棠独处越多,越觉自在的缘故吧。
“小时我总想着,定要将这家店的菜牌子全吃一遍,可傅懋安总说,打不过他的人没资格随意出门,”梁锦棠略略倾身,轻声低笑,“后来我去从军,便也没机会了。”
当年,有一回他早早抹黑起了床,打算翻墙自傅府偷溜过来吃个尽兴,却被老奸巨猾的傅懋安守株待了兔,自墙上扯下来差点打断腿。
那时傅懋安以为他是吃不了习武的苦,恨铁不成钢地拎着他训了个狗血喷头;他正值年少气盛,不愿叫人发觉他有这好笑又不起眼的执念,便硬着头皮挨揍又听训,无论怎样都没好意思说,不过就想出来吃顿不一样的早饭罢了。
傅攸宁听得捧腹,赶忙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才笑得摇头晃脑道:“那时父亲在家信中同我讲,你天赋高却不上进,总想偷跑,他便忍不住想把你往死里打……原来是为嘴伤心,哦不,伤身。”
很多年前的傅攸宁并未想过,竟会有这样一日,那个在父亲家信中熟悉又陌生的梁家齐光,就活生生与自己对桌而坐,渐渐剥落想象中虚渺的光环,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显现出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原来在那段两人毫无交集的少年时光里,在他还不是万人敬仰的梁将军、不是威风凛凛的梁大人时,他也是十来岁的稚气少年。
会贪嘴新鲜的食物,却别扭到宁愿挨揍也不想被人觉着自己孩子气。
“傅懋安的话,十句里最多能信三句半,”梁锦棠没好气地笑着瞪她一眼,瞧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心中有暖流缓缓,“他跟你讲过的所有败坏我名声之事,我是一概不予承认的。”
“那,他又怎么同你讲的我呢?”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口味确实与众不同,傅攸宁忍不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又想知道更多。
知道更多,那个她没有见过的梁锦棠。
好在梁锦棠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只笑容愉悦地瞧着她吃得一脸欢快的样子,满意地端起面前的杏仁茶浅啜一口,才慢条斯理的笑开。
“他将你讲的可好了,反正天底下最好的说辞,他全给了你,”梁锦棠垂眸,微微抿了抿唇,不自觉有些赧然,“总之,你在他口中,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那时虽不免偶有些绮丽妄念,但却不敢当真。他那时当真没敢想过,与这姑娘,会有这样好的后来。
傅攸宁却听得乍然抬头,瞠目结舌,须臾过后才扶额悲叹:“难怪我刚到总院时,你总冷眼瞧我……小时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一定很糟。”
“怎么会?”梁锦棠笑着浅浅叹息,真好奇这姑娘脑子怎么个转法。
“你先才说了,父亲的话十句只能信三句半,”傅攸宁望着他笑得直抖,“他净同你吹嘘我怎么好,你那时心里一定想的是,‘你使劲吹,信了你半点唾沫星子的鬼话,都算小爷输’!”
想象这个人在十来岁时,带着满脸少年气的狂妄与骄傲,心中不屑地立在父亲面前,假装受教妥协的样子……仿佛又亲近一些。
她本以为梁锦棠会欣然承认,却惊讶地看着他陡然面上通红。
那把念菜单都好听得要死的嗓音,带着一种别扭又无力反抗似的无奈与温柔——
“怪我年少无知……竟就全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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