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真要贴满一年?
就连通往西域的关口城镇,也贴上了同样的告示。
沐流云这个名字一时间变得家喻户晓,全天下都知道他在等什么人,约定一年为期,若是见不到,就要出人命。
“你们说他等的是什么人啊?”
“当然是美人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骄骄烈阳下,一位牵着马匹的男子在那告示前站定,对着不到五十个字的告示,默默看了许久。
有好事者上前询问,“怎么?你认识这个沐流云?”
男子移开视线,淡淡回了一句“不认识”,便木然地牵着马直往关口走去。
“干什么的?”有守关兵士开始盘问。
男子出示了通行证,“我要出关。”
“梅子倾?”看着文牒上的名字,那守卫继续问道,“出关做什么的?”
“随意走走。”
“游玩?一个人?”那守卫怀疑地瞅着男子。
“是。”
男子面上有几分落寞,瞧着年纪轻轻,长相不凡,可头发已有好几处花白,瞧着很是沧桑。马背上摆着男子的行囊,里头还有一柄长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衣着打扮与这个边陲小镇的人们格格不入。
守卫照例检查了下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最后在通行证上敲了红印,“行了,走吧。”
梅子倾道谢接过,牵着马一步一步走出了关口。
他想:自己有生之年,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若是有认识的人见到男子,一定会感慨——风华绝代的梅谷主怎么会成了这副落魄模样。孤身远走,竟是没有一个随从。
……
风过,沙起,渐渐模糊了官道上的一人一马。
漫天黄沙之中,梅子倾成了遥远的一个黑点,混入了天地之间。
成王败寇。
那一夜,他用画卷与柳木白换了风林谷所有人的性命。
得了画卷,柳木白依言,并没有为难他们。可梅子倾往日的雄心壮志,复国执念忽地就散了。
这一次,他输得太彻底。无论是一直想着的复国大业,还是摆在心间的女子。
也许是他太左顾右盼,瞻前顾后,贪心不已……鱼和熊掌最终都从指尖悄然流逝。
后来,他便下定决心散了众人,放了一切。只为远离中原,寻一方天地幽静、与世无争之处。
从小到大,他背负了很多,如今,一切都卸了下来。梅子倾这才发觉,从头到尾自己最放不下的只有那个人——石曼生。
明明是他最先陪伴,却不能执手到老。是他错过了太久,错过了太多。
就好比,错过了花期,便再也寻不见那朵心心念念的花儿了。
他有过怨恨,有过不甘——明明柳木白初始接近于她是何等的居心不良,却能在石头心中牢占一席。他不服。
可在今日看到那张告示之后,梅子倾刹那就释然了。
他自问做不到如柳木白那般义无反顾,更做不到破釜沉舟只为换卿一见。
柳木白,输给你,在下心服口服。人生若真有来世,我必全力以赴与你痛痛快快地争上一回。
而今生,愿你能寻到她,护好她,莫和我一样……负了她……
……
在梅子倾走后不久,有一位女子也来到了告示之前。
她穿着当地人的服装,长相明艳,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冷。
“金树池塘……沐流云,沐流云……”她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神色变了几变。
沐流云……流沐云……
所以……那个人没死?
“夏姐!我买酒回来哩!”
一个坐在板车上的半大姑娘,边赶驴边冲她挥着手。
听到唤声,余夏的视线从告示上移了开来。转过身,她走向了驴车,轻飘飘跳坐了上去,“走吧。一起回去。”
那姑娘摸着脑袋有些愧疚,“夏姐,这次只买到了二十坛,那朱老鬼说什么都不肯卖了。”
“缺了他的酒,生意可不好做。”余夏摸了摸酒坛子,语气有些低落,“好吧……你夏姐我明天亲自去找他买。”
“夏姐,那朱老鬼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你不去,连酒都不肯好好卖。不过……我觉得,和朱老鬼比起来,还是那常来喝酒的樊大哥长得更好些……”
一个响栗,余夏瞪了她一眼,“觉得他好,你就嫁呗。”
“不行不行!樊大哥喜欢的可是夏姐你啊!”小姑娘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摇头,看得余夏哭笑不得。
“别贫嘴!好好赶车!”
“是!夏老板!”
驴车缓缓驶进了小镇的一家酒楼的后门,店里的两个跑堂纷纷凑了上来。
“掌柜的回来了!”
“来,我来拿。”
余夏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模样,嘴角挂上了清浅的笑意。
她现在的日子挺简单挺好,在这边陲之地,开个小酒楼,数数钱做掌柜,没旁的烦心事……
她,不会再离开了。
往事如烟,散便散了,若是不散,她也没那个心再去搅和了。
若柳木白真的还活着,那也许便是天意了。
——石头……你总是比我要幸运的。真是让人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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