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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怪啊, 竟然没有闹脾气。”
沈蔚不知他心中所想, 只跟在他身后讪讪咕囔了一句。
“你很盼着我闹脾气?”杨慎行闻声回头, 冲她浅浅挑眉。
“那倒也没有, ”沈蔚垂眼避了他的视线, “只是觉着,不闹脾气都不像你了。”
杨慎行知她今日心绪会有不同, 也不与她为难:“待会儿你先瞧瞧够不够数。”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蔚却立时就懂了。
与成羌相持四年, 那期间每一次短兵间接都是苦战。四年间剑南铁骑倒下数万英灵,那是许多人家往上数十辈都未必有的数目。
便是随手祭礼, 所需香烛纸锭也非寻常数量能够的。
待行到院中池畔, 先前迎在门口的管事已将备下的那些河灯、香烛、纸锭小山似的堆在柳树下。
“够吗?”杨慎行再次向她确认。
沈蔚原以为自己会哭, 此时却发现自己竟半点泪意也无。惟心中如有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撑得胸口隐隐作痛。
可这痛, 她能忍。
“够的。”
杨慎行没有诓人, 并非应付, 而是当真诚心诚意提前替她准备周全的。她很感激, 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今日若非他救急,她大概会内疚许久。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愿再深问,不愿再提那些她招架不住的事。
她是真的不能嫁他了。对,是不能。
树凉气清, 中元月明, 万点银花散火城。
旁人放河灯是一盏一盏徐尽哀思, 沈蔚却是整筐子的河灯呼啦啦倾入水中。再将香烛、纸锭全堆成小山头,就地烧成一堆气势豪烈的旺火。
这等行径,在旁人看来大约会觉她狂悖无礼,可杨慎行从头至尾什么也没说,只在一旁静静瞧着。
那些戎马生涯中生死共命的同袍之谊,他虽未亲历,却能体谅。
虽沈蔚自回京后,在人前总是笑着闹着,行事亦有她的一套章法,每日过得乱中有序,并不轻易显出哀戚沉重,可杨慎行却懂她心性,深知她打小义气热血,绝非凉薄之人。
他之所以早早让人备下这些东西,是因想起两年前的中元节,初初回京的五哥因未能替战死的同袍备足祭礼,府中临时也凑不出那样多的数量,险些疯魔到以血为祭的场景。
那样令人心惊的狂乱、自责、懊悔,杨慎行绝不愿让沈蔚再经历一回。他原本只是悄悄替她备着,想着若她自个儿有准备,他也不必多说。没曾想倒真派上用场了。
暮色渐沉,那些河灯密密地挤在池中,缓缓进了蜿蜒的流觞曲水之间,摇摇摆摆、热热闹闹地向沅江游去。
沈蔚回头,轻声询道:“有酒吗?”
“只有一坛。”杨慎行自树下将管事备好的那一坛酒过来,面上略带了歉意。
沈蔚笑笑接过:“谢了。”转身将封泥利落拍开,整坛酒尽数倾入河中。
“河灯不能像旁人那样一盏一盏的放,酒也不能一杯一杯的敬。”
虽杨慎行并无半点质疑的神色,沈蔚还是浅笑开口,像解释,也像回忆:“从前在军中,吃饭喝酒都是一群人呼啦啦一拥而上,从无半点温良相让。有时为着多喝一口酒,多吃一块肉,能打到拳脚齐飞、刀光剑影。”
“可就非得是那样,才觉着好吃。若分餐而食,反倒会觉寡淡无味。”
“嗯,”杨慎行点头轻应了一声,又温和提醒,“你……不同他们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沈蔚回头瞧一眼那些密密匝匝的河灯,轻笑。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你们,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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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反出院子的大门,杨慎行在门前驻下脚步,望着沈蔚的背影,幽幽开口。
“这院子,是在你离京第二年造的。”
沈蔚霎时一僵,立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回头,冲他勉强笑笑:“好,杨慎行,我再说一次,我不怪你了。你也……不要怪我。”
从前的事她不愿谈,也没法谈。
原本她以为,杨慎行会很乐意配合她不提那段过往,之前两人分明也相安无事。可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像下了什么决心,半点余地也没留。
“从前你我都气盛,便是那时我没走,我们也未必当真就能携手走下去。就当有缘无分吧,既时过境迁,就别再提了。原本就不合适的。”如今,就更不合适了。
“合适不合适,你说了不算,”杨慎行嗓音徐缓,仍是不怒不躁的,“好了,你别瞪,今日原不该谈这些的,我知道。”
这妖怪,像是总能知道她想说什么。沈蔚有些无奈地垮下肩膀,暗暗撇嘴:“走吧。”
今日是不该谈这些,可明日也不该谈。从前的事,她半点也不愿再提,若他再这样下去,她大概会疯。
杨慎行立在原处没动,抬眸对她轻笑:“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沈蔚一时没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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