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去量了做新的。”
这究竟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童武被这阵仗搞得都快魔怔了,赶忙小声道:“也不必、不必破费的……”
这几年他带着妹子在京中可谓见惯冷暖,有时也遇到富贵人家行善施粥之类,却绝没见过有哪家是这样的。
“不怕的,我哥巨有钱!”沈蔚又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瞧着这准徒弟真是愈发顺眼了。
沈素正交代着人去准备吃食,沈珣之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蹲在童武面前,目光与他齐平,正色道:“你姓啥?”
“我、我叫童武,这是我妹妹,童绯。”童武被他乍然锐利起来的眼神惊得开始咽唾沫。
“姓童?唔,这姓好。”沈珣之满意地点点头,神色立刻又轻松了,起身自沈蔚手中将两个孩子牵过来。
“稍等片刻饭就做好的,”沈珣之牵着童武、童绯就往大门口走去,“既到我家来做客,还是先来认个门。”
沈蔚虽不知他要作什么妖,不过倒也不担心,便在后头跟着。
来到大门口外,沈珣之指着门口那对镇宅神兽道:“呐,往后若是出门找不着回来的路,就问人西城沈珣之家在何处就行。”
童武用力地点点头。
“认字不?若还不认字,那就记着门口有对貔貅的就是了,绝不会走错的。”
别家放门口镇宅的多半都是石狮子,唯有沈珣之家门口,是一对丧心病狂的黑曜石貔貅。
我大哥……就是生怕别人不知他有钱啊!
沈蔚啧啧笑眯了眼,欣赏着那对小兄妹满眼的迷茫、费解与没来由的崇敬。
接着,沈珣之又拉着他俩来到大门右侧,指着一块刻了字的小石碑:“来,小武,小绯,跟着哥念一遍——”
六月廿八那日庆功宴结束已是正亥时,沈蔚打皇城出来,再一路穿城,到家已是子时,也没留意门口多了这小石牌。
今早出门,包括先前带着这俩孩子回来时,都匆匆来去,也始终没察觉门口的不同。
此时沈珣之带着两个孩子走到近前,沈蔚跟过来歪头一看那石碑,顿时傻眼。
沈珣之清清嗓子,无比庄严道:“跟我念啊:弘农郡四知堂杨氏与狗,不得入内!”
童武与童绯虽不明所以,但见沈珣之神色庄严,便跟着也庄严起来,稚气的嗓音字正腔圆复诵道——
“弘农郡四知堂杨氏与狗,不得入内!”
沈蔚扶额,心中涌起一股“不如就地扑街”的冲动。
沈珣之对这两名新朋友特别满意,点头嘉许,谆谆教诲:“在我沈家,若我妹子们实在要养狗,那也是能商量的。”
“可若是弘农郡四知堂杨家的人想进这道门,必然乱棍打死,还活该!记住了么?”
小孩子哪知弘农郡四知堂杨家是什么鬼,只是经过沈珣之这样的教导,两个孩子心中便有了一个清醒而深刻的认知:
在这座姓沈的奇怪大宅里,弘农郡四知堂杨家,连狗都不如!
待沈素出来将两个孩子领进去吃东西,沈蔚才生无可恋地拉住兄长的衣袖:“大哥……咱们,能不这么丢脸吗?”
沈珣之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不怕,哥脸大,丢就丢些。”叫他杨家欺负我妹子!老子就把这块石碑立这儿了,代代传家!
“大哥……”沈蔚简直是哭笑不得。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她这个苦主都不放在心上,大哥却依然如此耿耿于怀。真是……好大哥啊。
哎,其实真要捋起来,当年那事,究竟谁欺负谁,沈蔚自个儿都不好意思说。
沈珣之却不是个肯叫妹子吃亏认账的人:“这事你别管,总之这是我沈家铁律,谁也不能改!你也不能!你若求我……那、那也不能!”
见兄长意志坚决,沈蔚被噎得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若她当初不曾离京,或许兄长在门口立这小石碑时,她甚至会想亲手刻上这行字吧?
那时总觉着,自己那样喜爱的少年竟未回报同样的心意,当真是全天下最凄惨的事,没有之一。
可如今六年过去,历了沙场铁血、见过悲欢离合的沈蔚已能懂得,这世间有太多的求而不得,自己当初那撕心裂肺万念俱灰的所谓心伤,已是苍茫红尘中最微不足道之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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