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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 因为车坐不下, 便留了一些人等下一班, 留下的大多数当然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许尘深是开车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 也没走,陪着剩下的同学一起等。
聚餐热闹的余韵还未过,大家靠着小路外面的大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彭凡自始自终没和陈溺说一句话,弄的乔尔都看出些不对来, 接连撞撞陈溺的肩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今晚上思路已经很乱了......
各部门的负责人, 基本上都是大三的学生,明年就得实习, 医学部的一个劲地围着许尘深问关于实习的各种问题,他耐性倒是好, 平和地一句句解释。
等了好半晌,车才来。
许尘深看着他们上车, 冷不丁说了句:“我回家顺路,也可以带几位同学。”
彭凡站在大巴车门上, 刚送了一波同学上车, 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掉头都想往下挤的冲动, 转头, 发现陈溺和乔尔还在下面。
到现在为止等在下面没上车的, 只有他、乔尔和陈溺。
于是他清清嗓, 这还是自见到河边上那一幕后,他对陈溺说的第一句话。
“要不陈溺同学和乔尔同学坐教授的车回去吧。”
为了避嫌,他特地加上了同学二字。
乔尔看了陈溺一眼,强忍着笑,往大巴车方向跑了几步,捂着肚子说:“教授的车不方便走小路,我不行了我肚子痛,我得早点回去,陈溺你坐教授的车吧,反正你晕车,走小路更晕。”
彭凡立刻接下话:“那要不就陈溺同学坐教授的车,车上的其他同学都已经坐好了,也不方便下来。”
许尘深点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
陈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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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暖风开的很足,好像刚才还没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开了。
陈溺坐在副驾驶上,其实在心底纠结了很久到底是坐前面还是坐后面,想了想还是坐前面算了,毕竟人家教授的身份还摆在那儿。
许尘深开着车,余光注意到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坐的很端正,像是有点紧张。
他勾起唇:“要不要听音乐?”
他车上备的有光盘,买的时候专门挑的当下比较流行的,他自己倒没怎么听过,不喜欢太吵闹。
都是给她备的。
陈溺点点头,听音乐也好,气氛太安静太磨人了。
光盘在陈溺头顶的皮夹里,许尘深扫了一眼,淡淡道:“我开车有些不方便,你拿一下,就在上面。”
陈溺转过头“啊”了一声,回神,忙坐起身找光盘。
皮夹里光盘很多,她有些热,背上出了汗,也不想多找,随便取了一个放进播放器里,等它自动播放。
旋律响起那一刻,陈溺松了口气,还好,是首英文歌,没选错。
许尘深走的大路,要开一段时间,晚上不怎么容易晕车,陈溺就面靠着窗户那一边,闭着眼睛休息。
他不动声色地把音量调小,没多久就听到陈溺缓慢的呼吸声,声音不大,轻轻浅浅的,像风拂在心上。
车内温暖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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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市区,陈溺才悠悠转醒,转头看了眼,车里开着柔和的光,罩的身旁人的侧颜也是说不出的柔和。
“醒了?”他没看她,低声问。
“嗯。”陈溺声音里还带着困意,“到哪里了?”
“市区,应该还要二十分钟。”
“.......哦。”
陈溺转头看窗外,外面风吹的很大,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风往车窗上拍。
包里的手机忽然玩命似地振动。
她翻出来,滑开,是串陌生号码。
“喂?”
她把通话音量按小,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重:“你好,上次你给我留了电话.......”
陈溺心里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姐姐晕倒了,这里太偏僻,医院说设备条件受限让转大医院........”
陈溺心慌地不行:“你们现在在哪里?”
对方很快说了地点,她的手一直抖:“好的,我这边先订机票,麻烦你们先在医院等等。”
许尘深看她神色不对,找了合适的位置停了车,陈溺正好挂掉电话,转头看他:“许尘深........你能不能送我去机场,我有急事。”
他边发动车边安抚她,没多问,只说:“别急,我尽量开快一点。”
陈溺点点头,摸出号码打给舅母,没多说,只说太晚了今晚歇在朋友家,就不回来了,舅母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她几句就挂了。
幸好这路段离飞机场近,没几分钟就到了机场,陈溺脑子里乱乱的,许尘深一直跟在她身边,耐心问她买去哪里的机票。
她定定神说了s市,又补充道一定要最早到的。
许尘深点点头,拿了两人的证件去购票,陈溺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了,一颗心跳上跳下的,心里总不安宁。
姐姐生病的事她一点不知情,主要是姐姐也不爱搭理她,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如果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给邻居家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又写了电话,让她帮忙时常注意一下,要不然后果真的想都不敢想。
许尘深买好票走过来,看陈溺坐在大厅里,六神无主,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然后轻声说:“还要等一会,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陈溺抬起头,撞进他深黑色的眸子里,对,许尘深是医生,这方面的问题他比较了解。她深呼吸,很快速地跟他解释,有些急,说的话十分地杂乱无章,但许尘深竟然也听懂了,轻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又问了几句关于陈溺姐姐的住院信息,才低缓道:“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陈溺点点头,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不过又好像有那么点心安,一点点从心底漫上来。
许尘深打完电话回来,登机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坐上飞机,陈溺就更紧张了,既怕到了医院发现姐姐的情况很危险,又担心去晚了会耽误病情。
许尘深叫空姐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柔声说:“我刚才给s市中心医院的朋友打过电话了,别担心,他会安排,我们下飞机后直接去中心医院。”
“真的没问题吗?”陈溺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心里面依然担心受怕着。
“放心。”许尘深揉了揉她头发,低头看她,“你现在先好好休息,等待会到了医院再想其他的。”
陈溺点点头,但是怎么可能休息的了,精神高度紧张,整颗心都扑在姐姐的病情上。
下飞机到打车去医院这一路上,陈溺手心冰凉,却又凉的出了汗,许尘深有些担心她,刚才在飞机上她就一直看窗外,也没阖眼,已经是凌晨了,她就只在车上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到了医院,许尘深事先打电话联系好了,直接上楼到监护室。
陈溺隔着玻璃都能看见姐姐意识不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虚弱地不像话。
病房里站着的医生给许尘深使了使眼色,许尘深在陈溺耳边安抚了几句,才和他出了病房。
“有点难办。”因为是老同学了,医生开门见山,“乳腺癌。”
许尘深皱了皱眉:“已经转移了?”
医生双手揣在兜里,知道他什么意思,解释道:“她晕倒是因为劳累过度。是早期,还没有转移。”
许尘深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陈溺,医生叹口气:“她还算幸运的,一般能在早期就发现不容易,我建议还是早点做手术,趁还没转移,术后巩固治疗,她自己平时再多加注意身体,也不是不可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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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陈溺立刻起身走到医生跟前:“您好,请问我姐姐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转过身看了看许尘深,对方点点头,他才让陈溺出了病房,认真给她分析了现况。
陈溺听完,出人意料的冷静,只说:“手术的话还得等姐姐醒了,我跟她再商量一下………”
医生当然表示理解,安慰她几句就离开了。
已经凌晨三点过了,陈溺没待在病房,怕吵着姐姐,便一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头看纯白色的地板,走神。
许尘深办好一切手续,慢慢走到她身边,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他知道,她表面上越是冷静,心里面越慌。
“要不要睡会儿?”他低声问。
陈溺缓缓摇头。
怎么睡,睡不着。
许尘深在她身旁坐下,她转过头问:“动手术的话,一定能治愈吗?”
她眼睛里仍带着害怕,什么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就跟皱起的眉一样。
“只要术后恢复的好,自己多注意,就算不能根治,也可以延长很多年不会复发。”
“你姐姐是早期,发现的早,治愈的可能性很大,别怕。”
其实许尘深还不清楚她姐姐的身体状况,但看见陈溺始终皱着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紧张与担忧,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她。
没办法,真的受不了她有一点点的难过。
今天晚上突然受了这么大刺激,又奔波几次,或许是刚才许尘深的话也给了她安心,陈溺靠在椅子上,竟也累的慢慢睡着了。
医院的椅子是不锈钢材质,头靠上去硬硬的,很难受。
许尘深往陈溺的方向动了动,让她的头刚好枕在他肩上,这样睡的舒服些。
他也闭上眼。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长长的走廊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护士,就只有排椅上的两人,静静靠着。
中途许尘深下意识惊醒,手臂环上陈溺的肩,触到的地方是冰凉的,他才又轻轻放开她,起身折回病房抱了床被子给她盖在身上,这才终于定心,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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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陈溺醒来的时候,是在病房里,姐姐旁边的单人床上。
她刚坐起身,许尘深就从外面推门进来:“我买了洗漱的东西和早餐。”
陈溺点点头,下了床先去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后,他已经把早餐摆放好了。
“………你姐姐的得等她醒了再买,不然待会该冷了。”
陈溺又点头。
好像只要有许尘深在,她的作用就只剩下点头。
上午十点,姐姐才醒过来。
陈溺一直坐在病床边守着,这时候起身叫了医生进来。
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才说:“没什么大碍,多注意休息。”
护士过来换液体,医生顿了顿,看向陈溺,陈溺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麻烦医生了。”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医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出去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
陈溺给她倒了杯水,她没接,神色平淡:“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陈溺哑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陈饶聪明,看到陈溺在这儿守着,这医院又不是平时看看感冒腹痛的小医院,就知道病情可能比较严重。
“坐下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陈溺看着她一脸平淡,比她自己刚知道她晕过去时还要平淡。
病房门敲了两声,许尘深走进来,陈溺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买了粥。”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水,低声在陈溺耳边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陈溺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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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尘深一早就预感这谈话会要很久,他背靠在外面墙上,低头耐心等着,中途给医院打了电话请了假,又安排好工作,陈溺还没出来。
今上午他找医生谈了一下,陈溺姐姐属于早期,没扩散没转移是好事,动了手术只要平时多注意,基本上不会复发。
唯一难办的,可能是心理上。
病房门被打开,陈溺走出来。
她低着头,走到许尘深面前:“........姐姐比我冷静,她说要自己想一下。”
许尘深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陈溺絮絮叨叨地,慢慢跟他说:“姐姐一直都很理智,你看她现在,是那个村子里唯一的女教师,一个人教好几门科目,很伟大。”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她被爸爸接走了,过的肯定很好。”
她有些站不住,靠着墙的身子往下滑,滑到底就蹲着,这种姿势能让人静下心。
许尘深俯下身,一手轻轻拍在她背上,给她顺气。
陈溺双手环臂,头埋在手腕上,一下子想了好多事情。
爸爸第二次给她打电话,无意中就提起她和她姐姐一个倔脾气,她当时没说话,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什么姐姐在哪里教学生,条件艰苦,但她就是不回去,二十多岁的人了,早该谈婚论嫁,但她婚姻也没定下来,身边连个照顾她的男朋友都没有。
陈溺当时是第一次开口和爸爸说话,问了地址,爸爸也有些惊讶,没多想就告诉她,还把自己的地址也说了,让陈溺有时间回家看看。
那段时间,她正好躲许尘深,就请假去了s市。
那地方确实艰苦,洗澡什么的都很不方便,姐姐好像知道她会来,并不意外,却不想跟她说话,每天只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想到这儿,陈溺忽然站起身,“我得去姐姐家一趟,帮她拿些换洗的衣物。”
许尘深“嗯”了一声,“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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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并不远,坐车几个小时的路程,陈溺因为心里想着事,也没顾上晕车,就是快到的时候,那一段路不好走,摇摇晃晃地让人难受。
这里昨晚好像下过雨,一路上都是泥泞,陈溺穿的长裤运动鞋,还好,倒是很有些抱歉地看了眼许尘深,他也穿的运动鞋,白色的,好像还有点贵。
许尘深倒并不在意,转过头问她:“记得路吗?”
陈溺连连点头,她记性好,认路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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