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随意扫了一眼:“哦,是碉楼。团山东面出去是漠南青原,再过去就是嘉戎。从前嘉戎偷袭过咱们,所以建了碉楼防着他们又来。”
李崇琰与她并肩朝下山道走去,偶尔若有所思地侧头瞥一眼东山的碉楼。
隔山有强邻。山上有碉楼。寨中民居的院墙上有十字箭孔。寨中街巷的布局亦呈防御态。有二十个副寨与本寨遥相呼应。今日二十个副寨都有人来,却人人自律,全程井然有序无需调度……
仿佛有什么事在李崇琰脑中呼之欲出。
原本还在兴致勃勃等着听姑娘回应的江瑶二人离去,扬声在他们背后喊道:“春儿,你这就走啦?”
“啊,我得赶紧回去记下来呀。”顾春闻声止步,回头笑答。
江瑶一脸没趣地也跟了过来:“记下来做什么?”
“或许将来写话本能用上哪。”顾春边走边答。
“虽说我看过的话本子不多,可我也知道绝没有话本子是这样写的!”江瑶恨铁不成钢地搭上她的肩膀摇来晃去,“你先前不也说毫无文采、一点都不撩人心魄吗?”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撩人心魄啊!”顾春理直气壮地喊回去,“就随便记一记不行啊?”
李崇琰抬手按住隐隐有些作痛的额角,忍不住轻笑。
这姑娘真是生动得乱七八糟啊。
明明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还偏学人写话本子……难怪她的心愿是不扑街。
下山进了寨后,好热闹的江瑶瞬间又不知凑到哪个人堆里了。
顾春带着李崇琰到了地戏台,正举目打量还有没有空闲的观戏棚子,有一位络腮胡遮了大半张脸的男人皱着眉行了过来。
“师父。”顾春眼前一亮,朝着那人迎了两步。
李崇琰望着这个渐行渐近的大胡子男人,简直想翻白眼。他还记得先前江瑶说顾春长得像她师父呢……顾春跟这个大胡子哪里像了!别闹了。
当叶逊走到顾春面前时,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李崇琰。
李崇琰被他直直盯得心中发毛,忍着头疼上前问好。
顾春抬手在叶逊眼前晃了晃:“师父,你干嘛呢?”
叶逊按下她的手,络腮胡遮脸看不清神情,可那对清亮的眸中却明显浮起一层水气。
“春儿,这是……九殿下?”叶逊的嗓音有些颤抖的哽咽。他口中虽是问的顾春,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崇琰。
李崇琰总觉得,这个大胡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忽然抱住自己痛哭。可他脑中那些凌乱的画面里,并没有丝毫与这大胡子相关的片段,这让他的头更痛了。
顾春被叶逊的反常吓到,一时也没注意李崇琰的异样,只小心翼翼觑着叶逊的神色应道:“是。”
她想破头也不明白师父和李崇琰有什么渊源,不禁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师父关心太少。
叶逊百感交集地闭了闭眼,眨去眸中突如其来的泪意,敛了眉色定下心神,才淡声道:“殿下安好。”
不待李崇琰答话,他又转向顾春道:“听说凤池将殿下安置在凉云水榭了?”
顾春忍住满心好奇,乖乖回话:“是。”
“那你需多照应。”
“凤池姐说忙完春祭后就会与殿下磋商后续事宜的,”理亏的顾春赶忙低下头,小小声道,“卫钊罚我一百斤茶青呢,哪有空。”
每年开春叶逊都会带领弟子前往各副寨义诊,他是今日才赶回来的,是以并不知顾春强闯寨门的事。
听顾春这样一说,叶逊顿时皱了眉:“你做什么了?”
不怪他惊讶,他这个外甥女到本寨十年,从未给他惹过什么事,更别说会惹出什么惊动卫家的事了。
李崇琰以为他要斥责顾春,心中顿时起急,正要出言维护时,却忽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他整个人陷入黑甜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仿佛……
压倒顾春了。
既他奉了陛下口谕要在此处暂居,以四大姓家主们多年来的一贯作风,想必也就客气这头几日。
“不见,”李崇琰皱起眉,满脸的不高兴,“我只是失忆,并非失智,时不时会想起一些事,靠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你又不是大夫,你说会好就会好?讳疾忌医,懒得管你。”顾春没好气地小声咕囔了一句,想着毕竟与他不熟,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两人本就并肩走着,她虽是小声嘀咕,却还是被李崇琰听见了。
“你……”委屈的失忆殿下微恼,“凭什么不管我?”
嗯?
顾春觉得有什么事怪怪的,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便妥协地叹了口气:“要管的要管的,毕竟五两银呢。”
说着轻轻扯了他的衣袖又拖着人往前走。
被拖着走的李崇琰倒也没挣扎,只是冷冷哼道:“哦,若是没有那五两银你就不管了,是不是?”
废话!若没有那五两银,我此刻还在榻上睡我的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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