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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扣住不敢乱动的李崇琰面上红晕未褪,却始终沉默地盯着她。见她这动作,不禁眉间微蹙,抿了唇,最终还是忍住没出声。
司凤林却忍不住了:“你、你仔细着!别把我儿子摔了……”
顾春抱着豆子重重一哼,板着脸又问:“想起来没有?”
“啊,上回你送来的那个肉干,同别人家的不一样……很好吃……”亲眼确认儿子安全无虞后,司凤林的思绪又被她牵走,立刻想起了肉干的滋味。
“废话,那是我做的,能不好吃么,”顾春扬唇,“往后还是不是朋友了?”
司凤林吞了吞口水,狂点头。
“既还是朋友,那你赶紧放人吧。”
“你……”司凤林抬眼望天,认真地想了想,“你先放了我儿子。”
好嘛,还学人使诈呢?呵呵。
看穿他心中那点幼稚的小伎俩,顾春挑眉嗤笑:“我拿你儿子换他。”
“那……肉干就、就没了?!”司凤林痛心疾首地瞪大了眼。
“要肉干还是要儿子,”顾春没好气地拿白眼觑他,催促道,“赶紧选,我忙着呢。”
左右为难的司凤林一时很难决断,瞧瞧被自己扣住的李崇琰,又望望被“挟持”的儿子,最后仰头咂摸着嘴,细细回想了一下肉干的滋味。
末了他重重长叹,满怀英雄末路的悲怆与不甘,万分沉重地忍痛咬牙:“……儿子。”
语毕,扣在李崇琰腕间命门的手劲略松,另一手自后面抵着他的肩,推着他往顾春面前走过来。
“把你那爪子拿开,”顾春见状嗔目,“他肩上有伤的!”
司凤林忙不迭放开抵在李崇琰肩上的手,惊慌讷讷道:“好我不推他、不推他。那,肉干……你是不是也得给一些?”另一手也赶忙松了。
重获自由的李崇琰暗暗舒了一口郁气,闷着张绯色未散的脸低头行了两步。
顾春这才将豆子放下地,抬手扯了李崇琰的衣袖将拉到自己身后。
豆子过去抱着司凤林的腰脆生生叫了爹,司凤林高兴的咧着嘴揉了揉他的脑袋。“玩儿去吧,可别再被坏人捉住了。”
意有所指的目光暗暗瞥向顾春,旋即又心虚地撇开头,假装并没有当面说别人的坏话。
豆子乖顺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再度抬起小手臂抱了他的腰,这才一阵风似的噔噔噔转身朝巷口奔去。
小蚫螺酥到手,真呀么真高兴。
此刻顾春也懒得再搭理司凤林,拖着一脸懵圈的李崇琰也往巷口去。
司凤林见她这架势,闪身扑了过来。
原本懵着圈的李崇琰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当即回身封死所有可以扑向顾春的线路,想也不想地就应手拆了司凤林的招。
才觉有异的顾春止步回头,见这两人须臾之间又莫名其妙交上手了,便懒洋洋翻着白眼:“差不多得了啊。”
“别忘了肉干!还有酒!”司凤林急急撤了掌风,倒退两步,扬声强调,“说好还是朋友的!”
见他收势,李崇琰也默不作声地郑重退后,以示和气。
顾春哭笑不得,一手按在腰间,一手拍上额角,软声应道:“肉干得现做的,等我有空再说吧。”
“你在忙啥大事?”司凤林生怕她使拖字诀,气鼓鼓质问道。
顾春忽然计上心头,不动声色地再度将李崇琰扯回身后,抬眼对司凤林笑得无奈极了:“卫钊罚我摘一百斤茶呢。”
“就你那德行,一天摘二两,摘到冬天剪枝了都不够一百斤!”司凤林急得团团转。娘喂,形势不妙,这要啥时候才吃得上肉干啊?
“那我有什么法子,”顾春暗暗抬肘碰了碰身后的李崇琰,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要多嘴,“卫钊都发了令了。”
“我帮你!”司凤林义薄云天地挺起胸膛,“我、我帮你摘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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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山本寨的人都还记得,就在几年前,司凤林还是与司凤池旗鼓相当的家主人选。
只是司凤林玩心更重些,司家最终推了沉稳的司凤池上位。
不过这对司凤林来说不是坏事,毕竟这意味着他可以继续毫无负担地吃喝玩乐。
然而,三年前司凤林的妻子骤逝,这突如其来的暴击使他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时不时出现心智混乱的症状。顾春的师父叶逊曾亲自替他诊过脉象,最终也只能摇头叹息,言道他是心病太甚,药石罔效。
好在他并不胡乱伤人,只是时常拿些机关阵法出来随处乱放,逮谁逗谁玩,倒也没什么恶意。
“他是机关高手,你往后躲着他些。”顾春回头四下瞧瞧,口中叮嘱道。
“好,”李崇琰乖乖点了头,又喃喃疑惑道,“他的儿子……”仿佛与他并无相似之处。
顾春抬手挠挠额角,轻声笑道:“你倒眼尖。那是卫钊的儿子。”
嗯?
李崇琰显然有些惊讶。方才那孩子亲昵地环住司凤林,大声叫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
“贵宝地当真是……”李崇琰憋了半晌,讷讷吐出四字箴言,“地灵人杰。”
那孩子瞧着也没多大年纪,满眼的孺慕之情却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简直浑然天成、毫不做作……必成大器啊。
猜到他心中所想,顾春边走边笑:“他心智混乱后总以为自己是有孩子的。团山人貌粗实细,都能体谅。各家大人对小孩子们交代过,平日里见着他就当他是真的爹。”
有时她甚至疑心,司凤林或许也知道孩子们是在哄他开怀,他便顺着众人的好意,还不定谁哄谁呢。
石头主街上阳光静谧,有毛茸茸的大狗趴在道中轻晃着尾巴晒太阳,见两人行来也只是懒洋洋抬了眼皮瞧瞧,眼光和善,毫无恶意。道旁两侧偶有几户院门洞开,却始终只闻人声不见人影。
两人一路闲话着,在顾春的追问下,李崇琰细细回想,最终理分明了他是被司凤林故意使坏引入支巷困进阵中的。
说着说着,李崇琰蓦地又面颊飞红,惹得顾春奇怪地扭头瞥他一眼。
“怎么了?”
“你方才说我……”李崇琰转开头认真地瞧着道旁两侧的院墙,口中含糊道,“说我是你的人……”
声如蚊蝇,气若游丝,做贼似的。
顾春好笑地轻推了他一下:“我又不好在他面前提凤池姐,他若知道你是凤池姐带回来的人,难保不会玩心又起。没要占你便宜的。”
“不是。”
“什么不是?”顾春一头雾水。
李崇琰却抿唇不再解释,继续专注地打量道旁的院墙,心中却非常固执地坚持,自己才不是司凤池带回来的。
明明就是……就是……
见他一直盯着道旁的那排院墙,顾春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指了指,细细解释:“像这样雕花垂拱石门的院子,大多都是江家与卫家的。若你瞧着门上挂了这样的镶玉铜锁,那就表示这家主人全都出门跑货了。”
李崇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先前那个小孩去而复返。
“春儿,咱们可说好的啊!”豆子跑得满头热汗,小脸红扑扑冒着热气。
“没忘呢,明日你一早就来我家,”顾春随手抽出一条素巾子替他抹去满头汗,“你替我再跑一趟凉云水榭,去跟那里的两名黑衣人说,我找着殿下了,叫他们别急。”
李崇琰目光古怪地瞧着她的侧脸,见她只顾着弯腰与那小孩说话,便闷闷转头又去瞧道旁的石墙。
豆子稚气的小脸上又泛起亮瞎人眼的光芒,伸出小手:“那……两盒?”
“成交。”顾春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小蚫螺酥,当即痛快点头。
又赚一盒的豆子心满意足,再次风一样地离去了。
李崇琰虽不知那小孩说的两盒是什么,却也大约能猜到应当是顾春向他许了重利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怪。”他噙笑摇头,连小孩子都好像与别处不同。
咦?别处的小孩子什么样?
“怪是怪了些,却都不是坏人,你安心就是。”顾春随口答了,将那张素巾子重又收好。
忽然之间,李崇琰如被定身,怔怔盯着道旁院墙上的某一处:“这里为何……叫团山‘本寨’?”
顾春被他问得一愣,又听他轻道,“若我没猜错,既有‘本寨’,那就该有副寨才对。”
庸医顾春生平就见过他这么一个失忆之人,虽然这个失忆之人的种种表现总让她觉得离奇,也只好姑且信之了。
“团山上除了本寨之外,还有二十处副寨,与本寨隔山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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