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在次日便接到了刘朝发来的加急报信,将所有事情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哼,这些边军将领,真是太放肆了!咱家平日不约束他们,是不想干预边军的事情,不代表咱家管不了他们!”魏忠贤愤愤然将报信递给客巴巴看。
客巴巴草草看了一遍,感慨道:“韦宝这孩子是真有本事,居然敢硬顶孙承宗,还将马世龙都禁足了!还是头一回听说朝廷有监军敢与地方将领这么硬顶着干的,真是给咱们长脸,你看看,刘朝、胡良辅和纪用也一个劲的给韦宝说好话呢。”
“这么看来,韦宝在大是大非上是弄的清楚的,这么看来,韦宝也是与咱家一条心的人!不能让韦宝在辽东吃亏,咱家这就去找陛下讨要旨意!”魏忠贤果断道。
“不用这么着急吧?一个孙承宗,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现在陛下已经任命了新的蓟辽经略,用高第取代孙承宗,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了,不用这么着急吧?”客巴巴无所谓的道。
“你知道什么啊?”魏忠贤焦虑道:“你别小看了韦宝做这件事,韦宝是顶住了很大的压力的,而且就是做给咱家看的,如果咱家这一回没有站在韦宝这一边,韦宝就会服软,就没有人能动孙承宗了。孙承宗可是帝师,就是陛下,也不敢轻易动孙承宗!孙承宗若是不能自动上奏本归乡,那将永远是这个蓟辽督师!”
客巴巴微微的叹口气,没有与魏忠贤顶嘴。
魏忠贤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道:“孙承宗上得陛下的信任,下面还有蓟辽的兵权,辽东的将士也服了孙承宗,他仗着这些,几乎可以无法无天!咱家最大的心病还不是东林党,东林党再闹腾,也就是张大嘴巴多喷一些吐沫星子!可孙承宗不同,他手里有兵权,弄不好哪天就能带一支精锐之师,以清君侧之名,剪除咱家的党羽,甚至把咱家都杀了!孙承宗是北方唯一具有翻江倒海,具备把咱家挫骨扬灰的本事的人。”
“哟,你太抬举孙承宗的本事了吧?谁敢跟他谋反啊?”客巴巴不以为意道。
“妇人之见。”魏忠贤说罢,从床上站起来,整了整衣冠,提溜着太监袍服的下摆,朝乾清宫而去。
此时天启皇帝朱由校正在忙着干木匠活。
魏忠贤哭着就进来了,“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朱由校有点不耐烦,“大伴,魏公公,你就是喜欢耸人听闻,每次一开口就是大事不好,如今天下太平,朕的内帑在韦宝屡次捐输之下,也充盈了不少,有何不好的?你不是常常说现如今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吗?说好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
魏忠贤被皇帝噎了一下,却没有迟疑,赶紧道:“陛下啊,辽东出大事了,陛下亲自委任的监军韦大人让人给欺负了啊,他们这是漠视陛下的权威,这是要欺凌大明朝廷,欺凌皇权啊。”
魏忠贤告状还是很有一套的,要是韦宝听见魏忠贤这番话,肯定要给一个大大的赞。
魏忠贤深谙后世哗众取宠,骇人听闻的惊悚新闻标题之道,芝麻大一点的事情,首先要弄个与整个大明朝廷都不好的骇人听闻的标题扯上关系。
这一下,深深的吸引了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注意力,朱由校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木匠活,对魏忠贤道:“魏公公,你别急,细细说与朕知晓。”
魏忠贤随即将蓟辽和辽东众将领如何欺负韦宝,如何漠视皇权的事情,还有韦宝将为首的马世龙拿下的事情说了。
朱由校听罢,愤愤然拍了一巴掌桌子,“这帮东西,越来越放肆了,仗着世袭的功名利禄,安享其成,从来没有为大明建立过半点功勋,还屡屡不服朝廷管制,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造反吗?”
“陛下息怒,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都是蓟辽督师孙承宗使得坏啊,孙承宗他仗着自己是督师,而韦大人虽然代表了陛下,却刚刚入仕,而且只是一个四品官,所以孙承宗根本不把韦大人放在眼里,否则孙承宗底下的人也不敢如此藐视皇权,藐视大明朝廷了。”魏忠贤哭泣道。
“哼,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们想干什么?”朱由校知道魏忠贤与孙承宗不对付,一直在说孙承宗的坏话,所以也没有直接对孙承宗表示不满,而是直接说底下的将领,“大伴,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替朕申斥他们一下就算了,这些人长期在边关,也不是很懂朝廷的法度,也没有必要激化矛盾。”朱由校发火归发火,他是懦弱无为的个性,听魏忠贤说了半天,就想和稀泥,让这事过去算了。
魏忠贤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赶紧道:“陛下啊,您还是年轻啊,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这可绝对不是小事,今天他们敢对韦大人不敬,他日就敢对陛下不恭敬啊。这关乎到大明朝廷和皇家的威严,可千万不是小事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韦宝不是已经把那个马世龙禁足了吗?”朱由校问道。
“该将马世龙撤职查办,并问罪孙承宗!问一问孙承宗他是怎么带的人?难道蓟辽和辽东的将领,都脱离了大明朝廷的掌控了吗?他们每年拿那么多军饷,都干了些什么?打建奴不行,对抗陛下派去的大臣,倒是很厉害,天下有没有这么样的道理?”魏忠贤大哭道。
朱由校被魏忠贤煽风点火的,弄得心里有一点烦乱,沉吟不语。
魏忠贤接着道:“蓟辽每年十几万的兵额,辽东十几万的兵额,合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万大军,可他们做了什么?每年建奴该叩关叩关,该劫掠劫掠,大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现在好不容易派了一个陛下信任,且能力超强的监军韦大人,他们就敢这样,这是想挤走韦大人啊,陛下若是这次不闻不问,他们今后将更加的放肆,老奴谏言的将蓟辽和辽东裁军至十万的谏言,也将流产,大明财政将愈加困难啊。”
朱由校皱了皱眉头,朱由校其实对于边军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但是每年上千万两银子的巨额花销,一直是朱由校的一块大心病,这回让韦宝去裁军,一方面是魏忠贤谏言,另一方面也合乎了朱由校的心意。
“既然如此,大伴,你说该怎么办?”朱由校问道。
“陛下,老奴死了不打紧,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是一抔黄土,但陛下和朝廷不能有半点闪失啊,老奴谏言,陛下不但要撤职查办马世龙,还要问罪孙承宗,最好能亲自去一趟山海关,为韦大人助威!”魏忠贤知道皇帝玩心重,所以如此谏言,“正好韦大人要与辽西山海关卫指挥使司佥事吴襄之女成婚,可以去助助兴。”
“哦?韦宝不是刚刚娶了英国公的女儿吗?这又要成婚了?韦宝倒是过的挺滋润啊?”朱由校笑道。
魏忠贤一怔,暗忖皇帝放错重点了吧,不过知道皇帝就是小孩子心性,说话时常是这样东一下西一下的,也不以为意。
“大伴,算了,朕啊,最近乏力的很,山海关路途遥远,朕不太想去,而且辽东的事情交给孙阁老,朕也是放心的,这些事情,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委派给孙阁老,让孙阁老看着办吧。”朱由校说着,打了个哈欠,大清早的就有些困了,“朕想休息一会儿,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陛下,陛下,您就算不想亲自去山海关看看,那也得下一道明确的旨意支持韦大人啊,这不是小事,绝对不能让孙阁老自己看着办,必须体现皇家和朝廷的威严。”魏忠贤拼命的磕头。
“也罢,就按照你说的意思办吧。”朱由校又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现在总行了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老奴领旨谢恩!”魏忠贤急忙又磕头,心里高兴啊。
“呵呵,这一下你高兴了吧?”朱由校笑道:“退下,成天吵的朕不能好好休息。”
“是,是老奴的过失,请陛下休息。”魏忠贤憋着笑,磕头之后退了出去。
魏忠贤一走,朱由校便开始迫不及待的摆弄木匠活,拉锯子的声音响彻乾清宫。
魏忠贤微微一笑,皇帝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都是他与客巴巴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等于已经将皇帝完全控制了。
但是一旦有大事,还是得先与皇帝通气的,否则皇帝虽然控制住了,但是宫廷耳目众多,还有皇后的和嫔妃,还有一些藏的很深的老太监和老宫女,这都是大明历代传下来的规矩,要想完全控制皇帝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让皇帝对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杨涟告状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证。
魏忠贤即刻去司礼监,让王体乾按照他的意思,起草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圣旨,先发内阁,再发辽东!
司礼监是魏忠贤完全掌控,没有问题,内阁虽然有东林党大臣,但是东林党大臣在对于魏忠贤与孙承宗的事情上是不闻不问的。
东林党只在乎东林党的官员,而孙承宗的态度一直晦暗不明,不能将孙承宗看成东林党,只能看成倾向于东林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