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丽丽姐跟着出来,一脸八卦的亮光道:“怎么着,送你回来的是哪位,个头好像还可以,脸长什么样就看不清了。”
朵朵跃跃欲试的解释:“是爸——唔!”明月一手堵住她嘴,扔进房间里,跟丽丽姐道:“别瞎猜,就一同路的朋友,人家都有太太了。”
丽丽姐立马夸张的地捂住前胸,说:“吓死了,还以为谁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就骑一个摩托车,寒酸死啦。市里不是禁摩吗,他违法的呀!”
明月朝丽丽姐翻个白眼,心中腹诽势利鬼,又听她说:“晚上聚会怎么样,有没有出息的,有没有有钱的,大家都有伴了吧,就你一个孤家寡人哦?”
“没有,没有,没有……”明月捂着耳朵:“好些个都没结婚呢,我以前上铺就还单着啊,叫李葵那个,记得吧?”
丽丽姐一脸嫌弃:“你能跟她比吗,她那是因为丑!光听名字就知道,李逵!”
“……”明月:“不带人`身攻击啊,而且人家是葵花的葵。”
“花魁的魁也不行!”丽丽姐再次不屑:“丑姑娘,比你早嫁出去就有鬼嘞。”
人品三观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明月决意跟这位亲妈先鸣金收官,好让她有时间反省自己一下。
进到房间,小仓鼠朵朵已经放弃她最讨厌的体育事业,转而在梵家打坐上下功夫。明月看她盘着两条胖腿,生无可恋地瘫在地上,一下一下把头往墙上撞。
她叹出一口气,蹲下将她小脑袋拨进自己怀里,说:“朵朵刚刚看见云焕了是不是,朵朵是不是很想他来找你玩?”
不提还好,一提就是逆流成河的悲伤,朵朵薄窄的鼻翼一开一阖,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蓄上湿咸的泉水。
明月摸着她热乎乎的小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妈妈可以带他来看你,但你要答应妈妈一件事。”
就像辽阔平寂的草地上忽然来了一只绵羊,朵朵一下抬头看向她,桃花眼眨一眨,豆大的一滴泪就落在长长的下睫毛上。
明月心里叹了一声,帮她将遗忘的眼泪擦干,说:“你以后,不可以乱喊他爸爸……不然,云焕叔叔会被你吓到的。”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抓着朵朵肩膀要将她剥下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第一次见你,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当他是洪水还是猛兽?
云焕却是陪着笑脸,说:“可能有点认生了。”
这话朵朵不敢苟同,自打发现明月跟他的合照以来,朵朵已经将他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明月说过,她比一般的孩子敏感,聪慧,观察细致。
云焕有微带一点棕的发色,宽窄恰好的前额,他的眼睛是大而亮的,带着上挑的弧度。男人的长相到这里,其实是一点敦厚的意味的。
可是他鼻子生得太好,笔直又挺拔,鼻尖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让他一下便灵动起来……照片里他侧着脸,现在才发现,他左半边的太阳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朵朵看得前所未有的入迷,这让一心要将她从云焕身上扒下来的明月很是为难。先是一个接一个的掰手指,她合拢得很快,于是换成掰膀子,她臂力惊人。
明月头涔涔地再次冲云焕讪笑过一回,拎着朵朵两条小腿,猛地一拽——过程之艰辛溢于言表,云焕全程提着裤子,庆幸今天系紧了皮带。
朵朵就像一只咬死猎物不放的捕手,不将肉吃进嘴里绝不撒手,明月废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将她抱开。谁料成功后一个大意,眼前一道黑影晃过!
朵朵又抱上了云焕。
一对大人只有相顾而笑了。
云焕带着身上新长出的一只蘑菇和明月说话,神情狼狈堪比某事抓包。他本欲跟明月握手,手伸到一半察觉不妥,又尴尬收回:“你怎么在这儿?”
明月刻意忽略着令人头疼的小小冤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边书山人海,说:“是这样的,我来签售,你呢?”
这话着实多余,读书人来书店,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一桩事。云焕因而也没有过多解释,说:“你真做成作家了?梦想成真,恭喜啊。”
明月骨子里不是个谦虚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往往有些难堪。一来网络世界本就不火,二来网络作者其实地位很低。
她以前称呼自己卖字的,执笔三千,敌不过旁人金口一开,现在敢说自己是作者了,但每每介绍总要添上一句:上不了大雅之堂。
云焕觉得她今时不同往日,放在过去,一点小事乐三天,现在居然知道自我反省。听她问到自己近况,云焕顿了下,说:“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明月说:“五点差不多了。”云焕看一看手表,说:“我也差不多那时候走,这样吧,我请你们吃个晚饭,咱们到时候慢聊。”
明月看起来几分为难几分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云焕笑道:“那你去忙,这孩子我来照顾,你叫什么,朵朵是吗?”
他低头温和的一笑,朵朵已经看化,眼巴巴地仰头注视他,充满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他腿,又听他说:“咱们能不能面对面说话,你这样抱着,不累吗?”
朵朵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他的话,确认他不会凭空消失人间蒸发或者撒腿跑走,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随即便紧紧勾上他指头,拉着他就地坐下。
朵朵的决定不轻易改变,无论云焕说地上脏还是凉,她都大大落落地往下蹲。他只好改变策略,将一直挂在手肘的毛呢外套垫在地上。
朵朵一屁股扎下来,跺着两脚摇头晃脑,说开心吧,不见她笑,不开心吧,又很乖巧。软绵绵的小手仍旧勾住他,云焕一颤,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生长,毛茸茸地挠着人发痒。
这孩子是谁,多少岁了,从没有听说明月还有妹妹,又或者是她哪位亲戚家的女孩……不可能是女儿吧,她不喊她妈妈,可两张脸却又分明如此相像。
朵朵忽地发出一声“呀”,搅乱思路。
云焕低头来看,她一只粉紫色的运动鞋掉了出来,露出胖乎乎的脚丫,画着海绵宝宝的袜子被顶破一个洞,大拇脚趾正肆意呼吸。
这就丑了啊。
云焕实习那会,没少在儿科打转,刚刚想引导你该自己穿鞋啊,就见朵朵把裹着白底缀花打底裤的结实小腿往他身旁一踢,努嘴:“嗯嗯。”
云焕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只有两种女人,一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二便是这样形容可爱又毫无城府的小小女士。
他于是亲力亲为,谁能想到这位女士的秀鞋嫌小,他猛地一塞,不仅没让她胖脚丫归位,她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咚”地撞在柜子上。
朵朵拧紧眉头,小声哎哟,倒没像其他孩子一般大哭,只是拽着云焕的手去后脑,明月说过,这样挠上一挠,就不会再痛。
云焕看她一脸慎重,前一秒还在因为撞击满面愁容,后一秒就在他手到达后解锁阴翳,一切先后有序带着浓浓的仪式感,他又再次忍不住笑了笑。
朵朵后来被抱进怀里,小而软的背抵在他胸前,双马尾毛茸茸地蹭着他脖颈。他一手抓着她脚,一手抓着鞋,他熟练而灵巧地成功帮忙。
一事毕,一事起,朵朵终于有空坐着紧盯云焕。两手先是“啪”地拍上他脸颊,打得他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发表不满,她又“啪”地将他脸推向一侧。
来来回回看过几次,朵朵终于做出判断:“云焕。”
“你知道我名字?”云焕惊奇:“是你妈妈告诉你的?”语毕更加惊奇,为什么一定就是妈妈,不是姐姐和阿姨,他问:“朵朵,明月是你的谁?”
朵朵仍旧是方才的那句:“云焕。”过几秒:“云焕。云焕。云焕……”
一个名字变幻成好几个音调一起念,汇成一个曲调怪异的儿童学话录。声音惹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终于有忍不住的:“这是新华书店,管好自己孩子。”
云焕连忙抱歉,拿手捂住朵朵的嘴,低声道:“朵朵,说小声点!”心中又是一颤——自己孩子——他们长得像吗?
朵朵正拨开他手,声音不变道:“小声点!云焕。”
“不是,我是要你说话小声点。”云焕哭笑不得地摸摸她脑袋,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仍出自一个医生职业敏感地察觉到这孩子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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