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也赶紧解围:“是啊,可焱回来看看,之前不是走得太急吗,几个同学说办一场欢送会。这不刚跟他们商量完,我顺道把她送回来。”
莫可焱眼中藏着愠怒,极力隐忍。
久路晃晃他的手:“欢送会呀,那我能去吗?”
马小也狠狠吃了一惊,喉结滚动了下:“……你?”
李久路点点头,满脸无害地看着马小也,等他回答。
四周好像只剩下令人烦躁的喧闹声,场面紧张的陷入僵持。
莫可焱打破沉默:“好啊,欢迎。”她拍两下手,嘴角挂一丝讥诮的笑:“下周二,晚六点,黑龙饭店103。”
久路冲她笑笑,点一下头,又指了指马小也手中的袋子:“这个是买给我的吗?”
“……啊?”
这一次,莫可焱没忍住笑出声:“对对,他买给你的,还是我帮的忙呢,看你喜不喜欢。”
像一场战争,掌握主动权的人没有发号施令,大家伺机而动,等待战火点燃那刻。
李久路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晚平静过去。
三天后成绩出来,立即召开家长会。
老师和学生家长的沟通,每学期只有一次,所以这半个小时显得尤其珍贵。先从下学期的教学计划入手,又讲作为家长应该怎样关注跟配合学生的学习情况。
江曼坐在最后一排,用本子一条条认真记录下来。
最后公布成绩,马小也的名字早早念到,李久路却排到班级后十名。
江曼见到马小也妈妈笑容洋溢那张脸,只感觉后背冒汗,简直无地自容。
到家后,她狂风骤雨的发怒了。
久路肩膀挨了两巴掌,服软说:“妈,我错了,你消消气。”
江曼掉了泪,坐床边冷静好一会儿。
房间噤若寒蝉。
李久路站在她面前,轻轻拉着她衣服;“妈,要不你再打我几下吧。”
江曼拂开李久路的手,坐那儿生闷气。
久路蹲下来;“其实我很努力了,只是老师进度太快,我跟不上。妈,都是我的错,你别气坏身体。”
江曼目光缓缓转向她,把她拉到身旁,抹把眼睛,好像重新振作起来。
“你们老师讲,寒假期间晚上五点就放学,妈妈帮你联系了一个数学老师,补课时间从七点到九点。你上课听不懂,那么课余时间就要比别人多花几倍的功夫,我们克服克服,争取开学时,把你数学成绩提升一下。”
李久路低着头:“妈,其实我……”
“没有其实。”她严厉的说:“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哪儿都不能去,赶紧给我上课考大学。”
久路抿了下唇。
“还有,”江曼说:“你天天跟马小也混在一起,人家成绩好,混得起。而你呢?在班级垫底的,垫底呀知不知道,这不是傻吗?”
李久路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低头抠着手指。
“以后不许跟他说话。”江曼下了死命令:“听见吗?”
“……听见了。”
江曼顿了下:“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那个叫驰什么的家长呢?”
“驰见。”
“对,驰见。”江曼拍拍脑门:“被你气晕了,忘记他只剩个外婆。我没注意听,他考得怎么样啊?”
“……比我好。”
江曼瞪她一眼:“你后面就八个人,那是肯定的。”她对驰见没太挂心,站起来说:“无论是谁,总之以后都少接触吧。”
得知她自杀消息,久路有些错愕,片刻后又完全接受了。也许她对生活不报希望,有这念头很久了,所以才支撑不下去,走了这条路。
上帝之手,早为每个人安排好去处,寿命到了,没人能改判。想想生命本身就无常,死亡有时候离每个人都很近。
久路有时候挺害怕自己小小年纪就看透这一切。
她房间里没开灯,窗户只留一道缝隙,外面的哭叫喊闹声清晰传进来,此时只有江曼和几名护工在,忙着劝说安抚。
李久路在桌前静静坐了会儿,拉开抽屉。里面有许多星星纸,她抽出一条,手指捏着两端,在其中一端打个结,然后反复缠绕,用指甲掐出五个角。
她把幸运星投掷到窗边的大玻璃瓶里,瓶子已经快堆满,各种颜色都有,大的大,小的小。形式上的东西,她没太走心。
李久路随手捏了三五颗,窗外又一阵骚动。
铁门从外面拉开,一辆轿车驶进来。
周克下车,副驾的门也随着打开,里面走出民政局的陈瑞成。周克今晚约了他吃饭,得知消息时两人在一起,他便一同跟了来。
终于见到能主事儿的人,死者家属一拥而上。
最后一颗幸运星捏得歪歪扭扭,李久路把它扔进瓶子,顺手关窗,将窗帘拉严,准备睡觉。
这一晚睡不踏实,她半夜突然惊醒,院子里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尖叫声,仔细听,又好像没有。
久路一时睡意全无,房间很暗,窗外的月光丝丝缕缕,她盯着对面的房门,房门是深色,经由周围白墙反衬,总感觉那是个方方正正的洞穴,黑得深不见底。
恐惧袭来,这次很难入睡,她在床上干躺了几分钟,挺身起来,从床底拽出一个木箱。
李久路没有开灯,借着月光,用干布细细擦拭里面的东西,半个小时以后,才重新上床去。
第二天上课没精打采,镇子不大,发生点什么事情很快被传开,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见她进来,偌大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大声议论变成窃窃私语。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马小也桌旁坐了个男生,是两人的初中同学,叫梁旭。梁旭看见李久路眼睛一亮,低头不知嘀咕些什么,抬腿就往她那边去。
马小也拉也没拉住,低斥:“你回来!”
梁旭嘴碎还是个自来熟,往久路桌边一坐:“久路啊,听说你家昨晚死人了?”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成功吊起每个人的八卦心理,都有意无意竖起耳朵来。
刹那间,班级里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李久路十分窘迫,悄悄朝他的方向瞪一眼,没吭声。
上初中时,她就特烦他,他总是有意无意往她眼前揍,借橡皮,借纸巾,借钱也从不主动还,就连她喝一半的水,他都抢过去直接往嘴边送。吊儿郎当,神经大条,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简直二的可以。
当然,这些评价久路只搁在心里。
她从书包拿出课本,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梁旭继续问:“听说昨晚警察都去了,死者家属要求尸检,说是怕人下毒手,你说,一个老人,谁会害她啊?”他拉拉久路的马尾辫,身体又伏低一些:“还有的说你家闹鬼,该不会是……”
李久路不吭声,拿眼神警告他。
他咳了咳:“那什么,我猜他们就想讹点儿钱,你说呢?”
久路开始有些心烦了。
梁旭:“真让他们闹下去?你爸怎么说?”
李久路几不可闻的皱起眉:“你别乱讲。”她声音终于提高一些。
前面女生回头看她,随后趴在同桌肩膀上耳语,说的什么久路猜得到,毕竟她们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梁旭还想聊下去,被人踹了脚,马小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就他妈听你白话了,赶紧滚回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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