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听令从夜月天怀中搜出了万蛊门的门主令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包事先就准备了的药粉强行灌入夜月天嘴里。
夜月天起初死不肯喝,被点了穴道强喝之后,她忽然大笑起来,砸吧着嘴巴,“我还要吃!还要吃!”
君佑祺细瞧了她浑浊的老眼,“她真的疯了,不用管她。方才她的惨叫声,肯定会引来万蛊门弟子。先行撤离。”
一瞬间,君佑祺人影已无踪。
园子也马上朝着主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很快,当大批的万蛊门弟子赶到时,只见门主夜月天一个人在悬崖上又哭又叫又笑又自煽耳光……
弟子们面面相觎,只得马上派人通知启长老……
半空中爆炸了单调的烟花。
那是君佑祺招集下属的信号。
过了万蛊门铁索桥,另一座大山的空旷平地上,一大群带刀侍卫单膝跪地,君佑祺站于所有人前方,声音冷厉,指着另一个方向,“约莫过去十座山左右,下方的深渊,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君寞殇的尸首找出来剁成肉浆!还有凤惊云……”
提到她的名字,他就痛彻心扉,“朕要她活生生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批黑衣人迅速施展轻功向着主子指的方向而去。
只是那个方向,十座山,好远,还得下山绕过去……
那边荒无人烟。
雪还在融,到人膝盖那么深,有些地方的深凹雪堆得能把人都给埋了,哪怕下山往有人烟的地方去,都很艰难,何况往那无人的深渊。
艰巨的任务,主子的交待,也唯有誓死服从。
园子来到主子身边,“主子,属下也去找凤四小姐……”
“罢了吧。”君佑祺瞥了眼园子没血色的脸,“你只剩半条命,那无人的万丈深渊,得从山下一路绕行过去,很多地方积雪太深,根本无法前行,要借助轻功也非易事。别说你去找她,怕是到一半,你这条命休矣。你留在万蛊门歇着吧,朕会派人侍候你。万蛊门内的动向,留意着。”
“是。”对于主子的体恤,园子还是很感动的。
君佑祺往着那遥远的深渊底下的方向而去。
园子知道主子是要亲自去找凤四小姐。虽然知道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那悬崖,还是主子精选出来方圆几百里最高的悬崖,摔下去没有生还的可能。
哪怕摔下去重伤了,那地势,从底下的平地山涧找过去,也是极艰险、极难找到。
主子为的就是君寞殇真的摔落崖了,凤四小姐肯定会去找或派人去找,万一她真的去找,得花费很长时间才找得到,真找到时,主子想她找到的也就一具尸首。
哪知,现在这个难关落到了主子头上。
他真怕主子找着的,也、是凤四小姐的尸首。
崖下那种地方,别说崖上摔下去重伤的人,哪怕是一个活生生的无伤的人,一时走不出崖底,不冻死也饿死了。
园子是个聪明人,他也很想帮着主子去找凤四小姐,可他明白主子说得对,以他现下的情况去寻,怕是人没找到,他自己反而先死了。
踏着沉重的脚步他走过大山顶端深渊上的长长铁索桥,对面是万蛊门。
万蛊门是依山而建,建在大山靠近顶端部位,一座连绵一座,那样天然的地势上盖建筑物,地势稍差的就开山而凿。
万蛊门的房屋就那样连绵建过去了十余座山。
而主子挑的那悬崖,是过去的第九座山。
加上这边出了万蛊门铁索桥的这座山,刚好十座。
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当中的。
心中甚是不明白,为何主子只不过是消灭敌人,却要搭上主子至爱的女人。
主子这般天下难出其右的人,为何会如此命苦,为何总是如此多的磨难。
园子也哭了,“但愿苍天,不要薄待主子!”
……
稍早之前,万丈深渊的坠落……
凤惊云与君寞殇紧紧地互相拥抱着,两人血肉之躯以极快地速度在下坠。这么坠下去,那么高的崖,落地之时,只怕二人骨头会全摔碎不说,二人肉都得摔个稀巴烂。
好在凤惊云是理智的,两人瞬间搂在一起的姿势,她是稍抬着手臂,让君寞殇搂住她的腰在先,她的双臂才马上搂住他的胳臂与身躯。
讲是讲一起死,那是无奈之举。她还真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前一世她还没活够,今生,美好的生活,她的爱情,更是得来不易。
还有她未出世的宝宝,宝宝甚至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一眼。
她不想死,不愿放过任何求生的机会!
抱着君寞殇,发现他的后背都湿透了,冬天里,极冷,不可能是出汗,不用想,也知道是插在他背后的那支箭伤渗出的血。
寒风在耳旁‘簌簌’呼啸,他背后渗出的血在寒风的吹佛下一瞬已经有点霜冻。
在极速下坠时,她保持着理智,知道若是用手去抓山壁,光光的山壁抓不住不说,并且有霜冻,滑得很,根本就抓不住的。
于是,她抱着君寞殇往山壁上边坠边撞,靠着撞击的力度,减缓下坠的速度。
撞伤了,撞不死人。坠落太快,直接会摔死!
不忍他受了重伤还要被撞伤,她尽量让自己的身躯贴山撞,以保护他。
冰冷的寒霜天,以血肉之躯撞山壁,又冰又痛得她骨头都快断裂,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对于这点痛楚,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趁着稍减缓了的下坠速度,她眼睛往下看,发现悬崖壁上有一株横生出来的树木。
树木不大株,冬日里光凸凸的只余枝干,枝干上还积盖着白雪。
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凤惊先马上先放开君寞殇,只是任他紧抱着自己。
在坠过那株横生的树干旁时,凤惊云猛地出双手抓住树干,精准地抓握,树干再滑,她牢牢抓紧。
一时之间,她抓着树干吊在了树上,而君寞殇仍在抱着她的腰。
两个人同时悬挂在崖壁半空横生的树上摇荡了几下才停下。
察觉君寞殇抱住她身躯的力道减缓,趋于无力,她只得一手抓树干,腾出一只手环抱住君寞殇。
君寞殇体内的毒不但使他躯体僵麻,甚至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射中他的箭上沾了见血即毙命的剧毒。
若不是他自幼身被万毒淬炼,造就了百毒不侵之体,早就中箭当时就断气了。
尽管如此,此毒像是专门为他的体质而配制的似的,仍对他的身体起了强烈的效果。
他觉得他的生命力在极速流失,意识逐渐模糊。
察觉到暂停了下坠,他瞧见凤惊云双手抓住了树干。
两人吊在半空,他抱着她,靠着她抓握住树干才没再往下坠。
她怀着孕,他这样抱着她,根本就是个累赘,他刚想松手,她竟快他一步伸出一手抱住他。
本来她双手抓着树干支撑二人的身体都相当艰难,现在变单手,更加困难了。
他抬首,见她那只抓握树干的手用力得青筋都快爆出来了,那纤细的胳膊,纤美的手像是要不堪承受如此重量,要断掉似的。
他想帮她抓住树干支撑,可他已无力抬起手臂,他全身僵麻得躯体不受支配。唯有松开手,不做她的负累。
没了他这个累赘,或许以她的聪明,她恢复了些许的功力,
或许,她还能想到办法慢慢下崖也不一定。
原本就仅凭着极强的,反射性的行为意志在抱紧她,现下,他逐渐松手。
惊觉他在做什么,凤惊云厉喝,“君寞殇,抱紧我!”
他原本就僵白如尸的俊脸,更是连一丝连属于人的血色也没有了,只是,他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浓重得化不开的温柔,“惊云,若是以往,我要是死,我一定会拉你垫背。哪怕现在,我就要死了,我也自私得想跟你一起死。”他自私得不想在他死后,任何男人再多看她一眼。光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就快生生痛得愤怒死。
“那就抱紧我,要死一块死!”
他摇首,“不了。你怀着宝宝,你怀着我君寞殇唯一的血脉,你好好活着……”
“你都死了,我还要什么宝宝!”
“哪怕你没怀宝宝……”他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她的唇好凉,被寒风吹凉了。
平常,是他的身躯、唇瓣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唇柔嫩滑美,有着微微的温度的。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苦于此境。
他那颗已经被箭扎穿的心不断地渗血,不知是因疼痛而真的流血,亦或是疼惜她到滴着血,他无法剥开胸膛看一看,“惊云,我也舍不得你死。比起跟我一起死,我想你活着,不想你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好好活着,答应我,等我死了,你不要寻短……”
“我不答应!”她凌厉而焦急地喝,“君寞殇,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松手一个人坠下去,我马上就松开树干,跟你一块下坠。我们一块摔死!不,要是我们抱着摔死,还能抱一起死。你松了手,一前一后落下去,那就是分别摔死!一起死,还是分别死,你自己选!”
他只剩一个眸子的眼眸又隐起了泪雾,“你太傻……”
“哪及你傻……”她想起,在深海遇到食人巨鲨,明知前方是死,他依然毫不犹豫地与她共同赴死、同葬鱼腹。
他毫无保留地用整个生命在爱着她,倘若她薄情寡意,她凤惊云还是人吗。
她是杀手,心志早就被磨练得冷酷无情,确实不是个人了。但对于让她心动了的男人,她会用生命去爱,至死……不辜负!
“相信我。”她焦急地说,“相信我说到做到,所以,你千万别放手。不要让我一个人活着。失去了你,凤惊云一定生不如死,一定陪你死。你绝不可以松手!你要给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活命的机会!”
泪水自他的右独眸流落下来。就连他空洞洞、没有眼珠子的左眸眶,都似乎泛起了泪的酸涩。
他君寞殇被世人示为邪魔妖孽,父母、亲人,没有一个容得下他,世人,也全都巴不得他死。
唯有惊云,给了他属于人的温暖,让他沉堕在地狱的心得到了救赎。
得到她死生契阔、至死不渝的爱,他已不止是幸运。他想用整个生命、想用他的一切一切去爱她、疼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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