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恨之入骨。他只要敢捉一个弟子,就会惹起众怒。
他不想夜月天更不好过。
于大义来说,他……更偏向私人感情。
哪怕亲耳听到弟子们侮辱她,没有错的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只能由他们去了。
启渠叹了口气,问了几个值守的弟子,前去找夜月天。
夜月天疯了跑来跑去,他到了一个地方时,她已经跑去另一处了,一时没找到人。
倒是夜月天的恶行,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万蛊门上下,人尽皆知。
两个时辰后,当启渠终于找到夜月天的时候,见到一名弟子手里拿了一个包子在吃,夜月天伸手过去抢,“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
“门主要吃包子啊,好啊。”那名弟子将包子扔到地上,踩了一脚,踩扁了包子,包子上印了个大鞋印,“不好意思啊,门主,包子掉地上脏了,你要吃就自己捡起来。”
夜月天饿得肚子咕咕响,也不怕脏,拿起沾满灰的包子就往嘴里塞,“好吃、好吃……”
“啧啧……她真的疯了呢!”那名弟子目露凶光,“我当初不过不小心打翻了门主炼的一样普通蛊毒,门主竟然让人砍了我的手指。”他抬起缺了小指的左手,一脚朝夜月天踹过去。
夜月天老迈的身躯被踹得飞出几米,受了重伤的她趴在地上,一时呕血起不来,手撑了地又倒下去,抬头泛黄的双眼凶狠地瞪。
那名弟子有点怕了,“哟,门主还瞪我呢。你再凶,蚩尤大神就会惩罚你女儿哦。你想再见你女儿,就乖乖过来给我舔鞋!”
“我要见娆儿……我要见娆儿……”夜月天马上收起凶狠的眼神,“你让神明不要惩罚娆儿,罚我吧……”
“你过来帮老子舔鞋,神明就会让你见圣女了。你舔不舔?”
“好好……”
“那过来舔啊?爷的鞋正脏呢!”
“我爬不动……”夜月天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爷过来让你舔。”那名弟子好心地走到夜月天跟前,居高临下地抬起脚,夜月天刚伸出舌头要舔他的鞋,哪知,那名弟子被人一掌打飞。
“哎哟喂!谁敢打本小爷……”被打飞撞地,那弟子怒叫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长老启渠,吓得脸色发白,“启……启长老……”
“你竟然欺负门主!就凭你刚才的行为,其罪当诛!”启渠怒红了一张老脸。
那名弟子瑟瑟发抖,“求启长老饶命,属下……属下不敢了!”
“哼,我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岂容得了你!”启渠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夜月天,四下无人。
一步步朝那名弟子逼近。
那名弟子看到启渠杀人的眼神,转过身就想逃跑,哪知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启渠抓住,咯嚓一声,被扭断了脖子。
这是环山的一条长廊屋檐下,启渠将那名弟子的尸首往山下一扔。
高高的山崖,尸体掉下去,连响声都听不到。
“你杀人了!”夜月天震惊地看着他,然后拍着手大笑,“启长老杀人了!”
启渠走到她面前,“月儿,只有你疯了,我才敢这样唤你。我说过了要护你一辈子,于人前,众怒难犯,我没那么大能力。于人后,我绝不容许人欺负你。”
夜月天痴呆地看着他。
他抬手拂去她衣服上沾的雪花,“我是杀人了。为了你,我这一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弟子们说得对,你犯的错,还有我为你犯下的,太多事情不能摆在人前。”
看着她满是皱纹,又斑白的双鬓,他苦笑,“你知道么?现在所有人都叫我顶替你的门主之位。可我根本不想当门主。你说你唯一的心愿是杀了君寞殇。而我启渠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与你共结连理。当年多少次,你亲自去寻夜天照的时候,我在门中,为你做后盾,为你暗中铲除了不服你的势力。我也有机会谋反的。可我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只想着你。”
将她老迈的身子抱进怀里,他苍老的眼眸湿润了,“月儿,我等了你一生啊,等来的是你疯癫,等来的是你不回头。如今,我们都老了,要不了多久也会油尽灯枯,你说,那些弟子们多可笑,我年轻的时候都不抢门主之位,临老了,我又怎么会背叛你?月儿你放心,不论你做错了什么,哪怕你要杀启诺,只要启诺没事,我都不会伤害你。为了你……”
低首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他苦笑了下,“为了你,我甘愿做一个窝囊废。”将她的双臂环搭上自己的肩头,他背着她往门主的住处而去,没走几步竟觉得有点累了,连门主都背不动了,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路上吩咐一名值守的弟子去明霍医师给门主看诊。
门主居所的厢房里,医师明霍喂夜月天吃了一颗治伤药之后,启渠问,“明霍医师,门主的疯症真的治不了吗?”
明霍摇首,“我已经尽力了。”
启渠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半解脱,“也好。”也许现下是最好的状况了。若是她清醒着,一定不会放过启诺。她现在疯了,他会照顾她到死的那一天。启诺也可以放心地娶圣女了。也算得上两全其美吧。似乎这样没什么不好。
一名弟子进房,右拳贴于左胸,朝启渠躬身行礼,“启长老,属下查到有弟子看到君寞殇将门主打伤。现在门中的弟子们都在疯传,门主会疯也是被君寞殇下了药。”
启渠问明霍,“你怎么看?”
“说不好……”明霍未发表意见,“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未必属实。也未必是假。即便是真的,君寞殇作为夜天照的亲外孙,有为他亲外公与亲外婆复仇的理由,也理所应当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启渠叹道,“几十年了,门主一直沉浸在仇恨中,我也不想事情再继续扩展下去。”
“启长老的意思不为门主讨公道了?”
“明医师说笑了,君寞殇乃一介帝王,凭他能夺得天下的能力,天底下怕是没人动得了他。谁能从他那里讨得到公道。况且,你说得对,他有向门主复仇的理由。”
明霍点头,“还是启长老英明,不带领弟子们去为了个人怨复仇送死就好。”起身离开,对于门主这种下三滥的毒妇,明霍心里是不耻的。碍于启长老的面子才来看诊,不然,真不想出现。要不,下次称病不出诊好了。
启渠坐在床边守着昏睡的夜月天,心里是百味陈杂。看着夜月天睡得安祥的老脸,他不禁在反思,是否他这一生,爱得太不值。
已经这样了一辈子。
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他别无奢望,只希望他唯一的孙子启诺能够幸福,能够好好地跟圣女过一生。
……
三天后,悬崖下的万丈深渊。
深渊底谷远处有一条被严寒冻结成了冰的河流,近处空旷、凹凸不平的石土被白雪覆盖。举目所见,白茫茫一片。
积雪覆盖沟壑,深的地方比人还高,浅的地方雪也到了人的膝盖。
崖下起码千余名带刀侍卫分散在各处寻找君寞殇与凤惊云。众侍卫不但极目所见地寻找,更是得了令用木棍、用手划剥将白雪堆到一堆找人,以免其二人尸首被雪埋了找不着。
为首的君佑祺一袭紫衣,站在崖下一处空旷的地方举目四眺,大雪飘扬,一名带刀侍卫为他撑着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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