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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现在他要唤表嫂的女人,他渴望亲近又不能亲近,只能克制住远离的女人,居然因为这神奇的命运,两人又要有近半年的相对时光。
只是,只在心里偶尔拿出来念想一下,都已是如此心痛,若之后日日朝夕相处以后,又要硬生生将其斩断,那时他的心会痛到何种程度?
曹云清在心中苦笑,老天爷,你是何等的慈悲,又是何等的残忍啊!
他在心中思绪良久后,调整好面部表情,用若无其事的语调,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夫人,冯雪柔。
冯雪柔在听到消息的一刹那,面色突然惨白,娇小身子摇摇欲坠。
曹云清以为她是因为听到自己要去苍月的消息,心情悲伤所致,便安慰道:“阿柔,这次出去的时间不长,大约年底前就回来了。
而且不同之前在天凉,没有丝毫危险,你不用担心,我定会完好无缺地回来。”
冯雪柔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心情混乱之下,无法言语,只胡乱点了点头。
第二日,她趁着曹云清进宫,将孩子将给婆婆后,以想见见姑母为由,去了杜府。
冯雪柔自是来见纪子期的,她不知道纪子期在不在,只知道自己若待在家里继续胡思乱想,一定会陷入疯魔,因而来了杜府碰碰运气。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纪子期运气不好。
今日纪子期待在子园里,打点要带去苍月的行李。
难得冯雪柔前来,杜夫人很是开心,便唤了纪子期前来相陪。
她过年的时候见到这个侄女,已发现了她满腹的心事,郁郁寡欢。
杜夫人曾询问过她,发生了何事,她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杜夫人又观察过曹云清与她之间的互动,曹云清对这侄女依旧温柔。
两人之间虽然不像成婚时那般恩爱,但彼此都还是很关心对方。
杜夫人知道这世上有些夫妻,未必会像她公公婆婆,以及她与杜元帅一样,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变浅,反而越来越浓。
大部分夫妻,到最后都是相敬如宾。
她虽为冯雪柔惋惜,但曹云清一未曾听说要纳妾,也未曾听说在外面胡来,依然洁身自好得很,杜夫人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
只是此次她突然过来,杜夫人拿不准她是为何事而来,想着年轻人之间可能好说话点,便同冯雪柔简单话过家常后,让纪子期带她去了子园,让年轻人自己说说悄悄话。
纪子期对冯雪柔的来访,既奇怪又不奇怪,心中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淡定。
倒是许久没来子园的冯雪柔,有几分拘束。
“表妹,坐吧。”纪子期招呼道。
“这子园变了好多,”四处大约看了一遍的冯雪柔,盯着某处神情迷蒙,声音带着一丝飘忽: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表哥一处玩,这子园来过不少回。那时候,子园还不叫子园,叫落轩园。
好像二年多三年前的时候,表哥从战场回来后,就突然命人将牌匾摘了。
说以后等少夫人进门后,再按少夫人的名字为园子取个名字。
当时姑母一阵高兴,以为表哥有了中意的姑娘,急着追问是哪家的姑娘,要上门提亲。
表哥淡定道:‘不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后来表哥与你订婚后,又得知你曾上过天凉战场,
我和姑母便猜想,表哥那时候将牌匾摘了,怕为的就是你。”
冯雪柔收回视线,对着纪子期微微一笑,“表嫂,你真是让我羡慕。”
那话语里不仅有羡慕,亦有失落,和一丝极力隐藏的嫉妒。
冯雪柔不说重点,纪子期便微笑附和着她,“让表妹见笑了。”
答完这句后,两人许久未曾出声,屋里突然静了下来,也不知是在等对方先开口,还是在蕴酿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纪子期看着冯雪柔面上神色几变,心里叹口气,直接开了口,“表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冯雪柔吁出一口气,“表嫂,我今日冒昧过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纪子期道:“表妹不必客气,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话请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真的?”冯雪柔眼里冒出希冀的光,“这件事,你一定能帮上忙!”
“表妹请细说!”
“此次前去苍月,表嫂为使节,陛下将决定何人前去的权力授予了你。因此,我想求表嫂,”冯雪柔咬咬唇,“不要让我相公去!”
“为何?”纪子期皱皱眉,“表妹应该很清楚,此次前去苍月,是表妹夫接替户部尚书的一次考验与锻炼。
若顺利通过,回来黎国后,后面的一切很自然便会水到渠成。
但倘若此次去的是别人,而那人又表现优异的话,很可能会成为表妹夫将来升上户部尚书的最大阻力。
而且这前后不过是半年的时光,表妹因而要反对?”
冯雪柔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亦冷了几分,“表嫂,你真的不知道吗?”
“表妹,你有话不妨直说。”纪子期坦荡荡望向她。
冯雪柔眼里的恨意来不及收敛,直直地落在纪子期眼里。
她别过头,带着嫉妒,“表嫂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吗?”
“我知道!”冯雪柔的态度激怒了纪子期,她冷哼一声,带着傲气,“但那又如何?
难道我还要因为自己的魅力,引来了别人的爱慕,而心生惭愧,继而改变自己吗?别人爱慕我,是别人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你?”冯雪柔转过脸,眼里已带上了泪意,浑身止不住轻颤,不知是被纪子期气的,还是因为其他。
纪子期原本没想如此,可冯雪柔的态度让她心里十分膈应。
自己不能留住自己老公的心,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上去找别人的麻烦。
若她曾给过曹云清一丝一毫的暗示,冯雪柔前来讽刺她,或许她还会心里有愧。
但她自认为与曹云清从未有过任何的暧昧,自是不会愿意承受这样的指责。
“表妹,”纪子期冷淡道:“前往苍月的人选,陛下虽说由我全权负责,但实际上亦是朝廷从黎国未来出发,而选出的人选。
断不会为了表妹个人的猜忌,而轻易改变朝廷的决定,望表妹理解,我没有这个能力。
就算我有,亦不愿意为了私人的事,而作出有损朝廷的决定!表妹,请回吧,我送你出去与娘告别。”
“表嫂,”被如此严厉拒绝的冯雪柔瞬间涨红了脸,眼里泪珠滚动,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泪一掉,索性便呜呜咽咽哭开了。
纪子期虽为女子,却最怕女子掉泪,何况冯雪柔久在后宅,见识有限,心中眼中只有自家相公曹云清一人,能说出那种话也不能完全怪她。
而且曹云清与冯雪柔感情出现间隙,无论如何也是因她之故,而两家又有姻亲关系。
她心底,也很想解决这件事,不然,与曹云清同去苍月,其实她心里也有几分不自在。
纪子期刚刚那话,真是真话,也是因为冯雪柔的态度,让她心里不满。
同是女子,她实在不喜欢有人为了个变心的男人而将自己变得丑陋无比。
纪子期想起第一次见到冯雪柔时的情形,娇娇柔柔的,像朵小花似的,倚在曹云清身边。
那时候的她或许已经开始意识到曹云清的转变,然而她心里眼里仍满满是他。
可现在,冯雪柔的面孔已在这长期的自我折磨中变了形,找不到当初那温柔娇弱的美丽模样。
纪子期叹口气,递了块帕子给冯雪柔,又怕被下人看到说闲话,亲自去打了盆水来。
冯雪柔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不敢回娘家,不敢来杜府,就怕被家人姑母看出她过得不好而担忧。
因此在家里每天对着婆婆儿子强颜欢笑,但这心底的折磨从来不曾散去。
时间一长,她越来越忧虑,脾气也越来越差,有时候心情不好,对着儿子大发脾气,儿子也不愿粘着她撒娇了。
这让冯雪柔心里越发失落,她知道这样不行,可是忍不住,又找不出解决的方法。
若不是这次曹云清突然要被派去苍月,也许,她还会继续折磨自己。
冯雪柔这一哭,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纪子期坐在一旁,一言不出,静静地陪着她。
等到她哭累了,眼睛早肿得不成样,不过,这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
纪子期见她停止了,将水端过来,让她洗漱。
一切完毕后,冯雪柔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让表嫂见笑了。”
那娇怯的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纪子期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纪子期微笑道:“不用客气,表妹,咱们是一家人。”
冯雪柔心情好些后,说话也没那么带刺了,幽幽道:“表嫂,你是如何抓住表哥的心的?能教教我吗?”
纪子期道:“表妹,每对夫妻有她自己的相处模式,适合我与你表哥的,未必适合你与表妹夫。”
冯雪柔面色一白,怔怔说不出话,失望之极。
“不过,我可以说说我自己的想法给你听,至于表妹你能听进多少,就在表妹你个人了。”
冯雪柔眼一亮,忙不迭点头。
“这个世上的男人或女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成长,前进。
未成婚前,男人女人几乎经历着同样的成长轨迹,因而很容易心心相通,亦有着不少共同的话题,两人都以为能携手共度一生。
然而成婚后,女人的世界变成了男人,孩子和家。男人的世界除了女人孩子和家外,还有外面广阔的世界。
于是,一个原地不动,一个渐行渐远,原本手牵着手的两人,因为时间的巨大力量而被迫分开了。
刚开始或许不察,慢慢的,女人看着男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男人则早被更美好的景色吸引住了眼光,将后面的女人抛之在了脑后。
有些负责的,如表妹夫,心里会内疚,会自责,亦会痛苦,因为自己的娘子不能跟上自己的步伐,而能跟上自己步伐的,又成了别人的娘子。
有些不负责任的,被花花草草迷住了眼,一个个美妾往家里抬,根本无视原配妻子的委屈的泪水。”
说到此,纪子期顿了顿道:“表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可我是女子,又没有表嫂的才能,怎么可能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冯雪柔神情沮丧。
“表妹,这个世界对女人有诸多限制,我即使再有才能,亦不可能为官。而且也并非一定要有我的才能,才能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纪子期道:“我的意思是,表妹应该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
比如我,我的世界是术数,我用我所学的,帮助黎国发展经济,减少战争。
而你表哥,他的世界是战场,是无休止的战争,我们之间本来应该是矛盾的,是对立的。
但我和他,相互尊重对方的世界,协助对方成长,共同协手前进,这才是最重要的。
表妹亦可以如此,找到自己喜爱的,自己擅长的,给自己创造一个除了男人孩子和家外的另一个世界。
这样你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让他重新看到你。”
“自己喜爱的?擅长的?”冯雪柔喃喃自语,转而露出痛苦的神情,“表嫂,我没有,成婚这六年来,开始的时候便是侍候好相公,公婆。
后来有了孩子,又分了一半的心思在孩子身上,哪有什么擅长的?”
纪子期看着她自责自卑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表妹,不要急!如果你暂时想不到自己擅长的,那就先从自己喜欢的入手可好?
今儿个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想到了什么,你想告诉我,便派人来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也无妨。但希望表妹将我刚刚说的那番话听进去。”
掌心传来的温度,奇异地抚平了冯雪柔心里的急躁,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临别的时候,杜夫人假装没看到冯雪柔红肿的双眼,微笑道:“阿柔,以后多点时间来看姑母。”
冯雪柔走后,杜夫人看了纪子期一眼,见她摇摇头,心知是不方便说的事,也不再追问了。
只要冯雪柔愿意说出来,一切都还有转机,她知与不知道无关紧要。
年轻人的事,还是由年轻人自己解决。
杜府里去苍月国的人选,杜峰决定将喜乐安康四人都带上,再加五十暗卫。
到了苍月后,杜康跟着他去东林,其余三人及五十暗卫则留给纪子期使唤。
杜安杜喜杜康三人听到消息后,平静地道了声:“是!”
只有杜乐面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事实上,自从知道阿玉要陪掌珠一起去西羌之后,杜乐就没有再开心过。
如今他马上就要去苍月了,等他回来时,阿玉已经去了西羌,那他不就永远都见不着她了?
痛苦的杜乐决定去找阿玉吃酒,他如何闹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次醉酒的杜乐被完好无缺地送了回来。
先前每次醉酒,不是被扒光衣裳扔在地上,就是荷包被拿走,无钱付账,只能以做工抵账。
如此完完整整地回来,倒是头一遭。
杜喜等人知道他就要与心上永别离,也不去刺激他。
不过杜喜看到杜乐这样子,想起自己的那个越来越水灵的小丫头,觉得很有必要告诫全府的男下人,以及小丫头自己。
全府的男性下人早就知道那小丫头是杜喜看上的,从来都不敢去招惹她,看到她亦避得远远的。
让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小丫头安安,一度以为自己人缘太差,所有人都避她不及,甚至为此暗暗伤心了好久。
在杜喜的连哄带骗,以及威逼利诱下,安安含着眼泪,答应了他绝不私自外出、绝不与府里以及所有要跟她搭腔的男性说话,若有人要为她说亲事,也必须一口回绝,等他回来他帮她去考察男方人品,再作决定。
杜喜满意地走了。
在此期间,纪子期分别去蒋府林府一一告别,所有人都不舍,可也没有办法,只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让杜夫人高兴的是,纪子期的月事来了,两人都放下了心头大石。
只是苦了如今一日不吃肉,不多吃几次肉,心里和身体皆不痛快的杜峰。
那幽怨的小眼神儿,看得纪子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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