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又让司机敞开一点车窗透气。
外头吹进来的风,仿佛一床烘热的羽绒被,顺便拂乱陆嘉洛的头发,也将她催眠。
等到车身颠簸了一下,她逐渐清醒,车子正从隧道开出,亮光让人眯起眼睛,她撑长胳膊伸着懒腰,往窗外望去,一片蓝天,无云的蓝。
艾米轻声问,“好点了吗?”
陆嘉洛转向她,笑着点头。
手机提醒只剩10%的电量,时间是下午两点过半。因为陆嘉洛的身体不适,艾米希望尽早到家放下行李让她好好休息,也没有停车吃点东西填肚子。
通过高速公路,驶上横江的大桥上,远处幽绿山峦,转入林荫车道。别墅在半山腰,要开上长长的坡道,扶芳藤覆盖着石砖垒砌的墙,青葱的阳光,道路格外干净,老人坐在树荫下抽着烟。
住在这里,可以游山玩水,早起看日出,晚上观星象。出门慢跑,呼吸泥土味的氧气。暴雨倾盆的傍晚,在家阅读。
可是,她不敢断言自己将会有一个美妙的假期,因为这些都可能被一个讨厌鬼破坏。
在坡上停车,司机搬下她的行李箱,陆嘉洛抽出拉杆,艾米走在前面。
走进别墅前院的私人领地,就见他仰在躺椅里晒太阳,宽松的蓝底花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墨镜下的鼻梁高耸,还握着一只甜筒,双球的,她猜是树莓和卡布奇诺味。
艾米的父亲经营一家很大的钢材企业,从小移民澳洲生活,她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儿子。
大叔叔的房子、车子,包括儿子都是艾米带来的。
她的儿子,在那儿晒太阳的人,就是那个讨厌鬼。他在澳洲出生,六岁回国,中文名叫艾德闻,英文名叫Edwin,连名带姓吼他的时候,也像叫他的英文名般亲切。
严格来说,艾德闻是她的堂弟,不严格说也是她的堂弟,他确实比陆嘉洛小一岁,但是早读书,这个暑假之前他们都读大一。
艾米喊了他一声,叫他把嘉洛的行李搬进去。他懒洋洋起身的瞬间,必须承认遗传基因的强大,陆嘉洛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在身高上赢过他了。
艾德闻从容不迫地朝她走来,而她心想着,无论前尘过往多么剑拔弩张,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该要学会和平共处。
陆嘉洛站在门口,等他走到面前,发现自己必须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这么凑巧,冰淇淋就擦过她的肩袖。
艾德闻惊讶又随意的说,“哦,抱歉。”
说完,轻轻松松就拎起她的行李箱,往楼上走。
陆嘉洛愣着瞧他上楼的背影,此时,楼上又传来艾米的声音,“嘉洛,你还是住以前的房间?”
‘原来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挨着工具室,也是一间画室。也许每个人都有奇怪且私人的癖好,陆嘉洛喜欢颜料的味道,没有任何原因。更好的是,画室里有一台投影仪,可以用来放映电影。
将沾了冰淇淋的T恤丢进脏衣篮里,陆嘉洛从另一边楼梯下来,张望一眼沙发的方向,拐进小厨房。
铺满白色方形瓷砖的料理台上,杂物琳琅,安静放着几只玻璃杯,其中一只上面除了磨砂花纹,还有一张便利签写着‘嘉洛’。
陆嘉洛撕下便利签,拧开一瓶杏汁的盖,倒了小半杯,尝一口,她歪头望着小客厅,盘算着什么又倒满一杯。她离开料理台两步,回头,拎走一盒蔓越莓饼干。
她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等待它从国外邮来的时间长,且贵。
电视播放着财经新闻频道,阳光投进窗沿,落在靠墙摆的单人沙发上,也落在木地板上,忽然间多出一个人的影子。
瘦长瘦长的影子,也可以想象出她端着下巴,沉着肩膀走路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很傲气的女孩。
艾德闻抬眼就看见地上的影子,转过头的同一秒钟,一杯橙黄的杏汁正倾倒在他的肩上。
“哦,不好意思。”陆嘉洛都懒得故作惊吓。
他第一时间拿开了iPad,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走到与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阳光就落在她的皮肤、棕色头发、吊带衫和牛仔短裤上。
陆嘉洛的两条腿搭上脚凳,放下还剩半杯的杏子汁,一边拆开饼干的包装盒,一边瞧着他,艳丽的眼睛里是放肆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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