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但也能感受到两人身上对彼此的敌意。
陆衍冰凉的手指,捏起了言喻的下颔,他嗤笑了下,声音冷到了骨髓里:“我恶心,那谁吻不恶心?”他手指一点点地往上移动着,挪到了言喻的红唇处,有些用力地摩挲了下,抹了把言喻唇畔沾到的血。
“这几年,你的唇被谁碰过?”
这句话太恶心了。
言喻咬紧牙关,平息着胸口的怒意:“那关你什么事,我们都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我就跟谁在一起。”
陆衍酒气浓郁,他被激怒:“是啊,可是你也别忘了,我是陆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我是程家的家主,不论在中国还是英国,如果我想要困住你,再容易不过了!言喻。”
言喻盯着他的目光含着剧烈的火光,仿佛要灼烧了他一般。
“我们好聚好散,不好么?别让我憎恶你。”
陆衍的手指几不可感地颤了下,他眼底的黑雾越发浓,浓得有些可怖,他喉结无声地滚动,手指一点点地攥起,沉默了下,才淡漠道:“你以为,我怕你的憎恶?”
他语气里有淡淡的轻慢。
就是这样的语气,轻易地就让言喻的怒火像是喷发而出的岩浆,她重新扬起了手,又重重落下。
陆衍一点都没有闪躲。
明明就是火辣辣的疼,灼热的疼,他却一点都不顾及,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的怒火有地方宣泄,才能掩盖住他胸腔里心脏的痛。
言喻脸色苍白,用力地挣扎,刚想要骂什么。
灯光突然亮起——白炽灯就悬挂在了言喻的上方,刺目的光线照射进了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眸,侧过了眼。
就在那短短的一秒,她也看清楚了陆衍的眼睛。
森寒中带着冷戾,一片深不见底的黑,黑得让人害怕,认真一看,眼窝深处,仿佛还弥漫着猩红,就像是他想要杀死她一般。
身后,一道冰凉冷静的童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你们在做什么?”
空气中紧绷的弦一下就断开了。
言喻只听过一次的声音,但她的大脑却牢牢地记住了。
这是陆疏木,是陆衍和他未婚妻的儿子。
她怔怔地看着陆衍,陆衍果然很在意他的儿子,在陆疏木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立马就离开了言喻的身体,站在了沙发上。
他捏了捏眉骨,攥紧了手指,又慢慢地松开,平息着怒火,拧眉,垂眸,看着陆疏木:“你怎么出来了?”
言喻被一个孩子撞破了和他的爸爸在沙发上躺着,无论如何,那种羞耻的难堪和尴尬都淹没了她,她心脏疼得瑟缩,陆衍方才的变化,一下就不偏不倚地刺中了言喻的心房。
她不敢去看陆疏木纯净的眼睛。
陆疏木在陆衍的质问下,也不紧张,很淡定:“刚刚我听到了声音,就醒过来了。”他抿了抿唇,看了眼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言喻。
衣衫不整。
陆疏木的眼底不知道为何,似是有碎雪浮冰沉伏,他收回了目光,淡淡地看着陆衍:“刚刚妈妈打电话了。”
陆衍眉间的折痕深了起来,他抿紧了薄唇,线条冷硬,原本又想跟陆疏木解释,时嘉然并不是他的妈妈,但是,他想到了一旁的言喻,眼底的暴戾之色倏然重了几分,想解释的心也没有了。
反正她都不在意了。
陆衍淡声:“电话呢?”
“在屋子里。”
陆疏木问:“爸爸,你喝酒了?”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极其平缓,是陈述的肯定句。
陆衍回答:“抱歉,下次不会喝酒了。”无论如何,在孩子面前,喝成这样,都是不对的。
他说着,走进了卧室里,果真看到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时嘉然的来电提醒。
客厅里,只剩下陆疏木和言喻站着,言喻抿着唇,无声地动了动嗓子,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陆疏木轻声地问:“你跟我爸爸是什么关系?”
言喻听到了这个问题,就好比她的一颗心都被人拿出在烈日下鞭打一样,她都觉得自己恶心,觉得自己难堪。
她害怕下一秒,陆疏木就会叫她小三,替他妈妈骂她。
言喻深呼吸,勉强地露出了笑容:“没有什么关系。”她语气有些淡,“很晚了,你快点休息吧,我走了。”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这个公寓的,恍惚得很。
她坐进了车子里,趴在了方向盘上,只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陆衍的气息,她攥紧了方向盘,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陆衍买下了这个被她卖出去的公寓。
他到底为什么要搬回来,他不觉得难受么?带着新妻子,住进了和前妻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的变态欲?
真是有病。
言喻踩下了油门,私家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离开了小区,再也看不见。
楼上,落地玻璃窗前,纱帘飘荡,男人高大的身影站立着,形成了一片漆黑的剪影,他的眼眸里寒气万分,周围的空气里都仿佛含了重重的冰。
他漆黑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落了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他的轮廓隐约虚实相间,透出了阴鸷的气息。
陆疏木在床上侧眸看了陆衍许久。
过了很久,陆衍转过了身,言喻的车子再也看不见,他知道陆疏木还没睡,直接道:“陆疏木,时嘉然对你很好,她一直照顾你,她可以当你的干妈,但她不是你的妈妈。”
陆疏木眉眼未动,这句话他听了太多次了。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那刚刚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吗?”
陆衍声音有碎冰,有阴霾,毫不犹豫地否认:“不是。”
“哦。”陆疏木的嗓音太过淡定,听不出来是相信了,还是根本就不信。
*
陆衍很久没有梦到言喻了。
在刚刚离婚的那段时间,他原本就忙,用于睡觉休息的时间已经很短了,睡眠的质量还很差,他眼底永远挂着一片青灰。
那时候,他的梦里大多都是言喻,却都是悲惨的言喻,要么是言喻拼了命地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要么就是言喻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要么就是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地躺在手术台上的言喻,要么就是拉着行李箱远去、头也不回的言喻。
最可怕最让人心凉的还是当他梦醒,却发现梦里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言喻和他离婚了,言喻不在他身边,言喻不爱他,言喻的确满身是血……
而今晚,陆衍梦到了言喻穿上了婚纱,她手里捧着花束,走在了长长的红毯上,她笑意斐然,眼角眉梢流淌的都是动人心弦的温柔。
陆衍的心跳很快很快,他血液里都是难以控制的灼热。
言喻要重新嫁给他了。
但是画面一转,他发现他牢牢地被禁锢在了台下,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动不了,只能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言喻走向了舞台。
而舞台上,站着另外的一个男人,风度翩翩,笑意温柔。
是秦让。
而小星星、陆疏木还有秦让的儿子,秦南风,全都涌了上去,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人,而他却怎样都动弹不得。
……
噩梦惊醒,陆衍后背冷汗湿透,他从床上起来,掀开被子,打开灯,走到了洗手间,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狠狠地泼了一把冷水。
他的脸色沉得能滴下水。
周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翳,轮廓都仿佛因此凌厉了起来。
他手指收拢,指骨发出了“咔擦”之声。
*
言喻隔天就乘坐航班,回了英国,她在秦让的要求下,告诉了秦让她的航班,已经说了好几次不用接机,但是,在她走出登机口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三个笑得一样的大小傻瓜。
小星星看到言喻最开心,大声地喊:“妈妈!”
言喻也很开心,又有点惊喜,她拉着行李箱,快步地朝小星星大步走去。
她松开了行李箱,从秦让的怀抱之中,接过了小星星。
小星星一到言喻的怀中,就捧起了言喻的脸,在她的脸上落下了香吻,一个接一个,每次和言喻分离后,她都显得格外的粘人。
她小小声地说:“妈妈,我好想你。”
言喻也小小声地说:“妈妈也是。”
小星星:“妈妈,以后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小星星这几天想你想得心好痛痛哦,以后让小星星跟着妈妈去工作,好不好?”
言喻一怔,心里一阵柔软,她碰了碰小星星的鼻子,轻声道:“妈妈以后再去远门,就带着你。”
一旁的秦让好整以暇地看着言喻,眼角眉梢都是流淌着的温柔笑意,他的眸光岿然不动,带着令人沉醉的深意。
秦南风抿了抿唇,笑,叫道:“言阿姨!”
言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然后目光落在了秦让的身上,她弯起了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秦让往前了一步,微微弯下了一点点的腰,他眉眼深邃,五官俊朗,眼眸漆黑,融了国土山河,气势盛然又温柔。
他大手一伸,将言喻彻底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小星星夹在了两人之间,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言喻的心跳有些混乱,鼻息之间都是秦让身上的烟草气息,他和别的男人不太一样,他只喜欢薄荷烟,所以身上一直都有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机场上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时不时地会抽空看一眼,这样容貌惊人的一家人,女人甜美,儿女可爱,最难得的是那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稳重、礼貌和温柔,让人心动。
*
陆氏集团办公室,陆衍在了宽大的办公桌后,他微微垂着眼睑,眸光冷淡,黑眸幽深地盯着手里私家侦探送来的照片。
言喻一大早就回到了利兹。
他捏着照片的手越发地紧攥,眼底凝聚着风雪,温度冰冷,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秦让拥抱着言喻的照片。
仿佛要将这张照片都看穿出一个洞一般。
他菲薄的唇抿紧得似是冰冷的刀片,什么也没说。
心底有一个声音,响在了他的耳畔,没有什么温度,透着冷锐和压迫——“你真的想彻底失去言喻么?你真的舍得么?”
陆衍绷紧了轮廓的线条。
*
言喻陪了小星星半天,第二天就必须去上班了,小星星也得去幼儿园,她走进幼儿园的时候,眼眸里写满了不舍,言喻站在校门口,注视着她走进了班级里,才转身离开。
她到了律所,Mike焦急地找上了她,一脸愤愤:“我的上帝啊,陆氏集团居然提高了索赔金额?陆氏集团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提高标的么?如果我们真的输掉了官司,怎么跟公司交代?”
言喻拧了下眉头,心脏一缩。
提高索赔金额?这么突然?
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合伙人律师突然找上了言喻,让言喻进他的办公室,言喻敲门进去。
合伙人抬起了头,都是笑意:“我听Jane说过了,她说是你救的她,言,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敢想象Jane现在会怎么样?”
言喻眼底有星光笑意:“没关系的。”
合伙人也笑,他转了转笔,应该是为了答谢言喻,他说:“我手里有个案子,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一个酬劳丰厚的案子。”
合伙人知道言喻的情况——单身母亲,带着孩子,的确不太容易,他继续道:“如果这个案子做好了,你每年固定有六位数的分红。”他顿了下,抬起眼皮,看着言喻,笑:“是程家的集团想要外包法律咨询业务。”
言喻瞳孔微微睁大了几分。
程家?
她抿紧了红唇,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合伙人眼里的欣喜和认同,却让她所有的拒绝都淹没在唇齿之间。
合伙人说完就让言喻出去了,他笑:“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斜巷里的律师们都在争取,我相信你。”
*
言喻又忙碌了起来,程家的集团太过庞大,旁枝末节的小公司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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