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的太早。
而就在此时,战局突然又发生了变化,那就是加斯东.富瓦早先在拉文纳河对岸布置的火炮阵地骤然露出了险恶的獠牙,就在卡多纳指挥的步兵向着法国人的阵地冲锋的时候,他们的侧翼完全暴露了出来,当然,这不能责怪卡多纳,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没能想到这样的情况会发生——拉文纳河毕竟还是一条河流,不是小溪,而且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原本是属于法国人的。
雪上加霜的是,加斯东在河岸对面布置的同样是针对城墙的大型火炮,射程远,炮弹磅数重,即便间隔着一条河流,依然可以在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腥的沟渠。
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巧合,两翼的战局都陷入了胶着状态,但即便是小科西莫,也能看的明白,最终获得胜利的可能还是法国人,因为相比起法国人的军队,神圣联盟的军队组成要更复杂一些,那些意大利雇佣兵们已经对这个不断产生巨大伤亡的绞肉机产生了畏惧,只要他们一发觉死亡还会继续,并且随时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小科西莫率领的士兵或许不会,但他们还是新手,之前产生的问题依然会有,就连拉尔夫,也不得不让他们与战场拉开距离,凭借着马匹与火枪的优势纠缠敌人,而不是如同狂风暴雨般地直接进攻——更幸运的是,法国人的敕令骑士们也正在追击神圣联盟的统帅卡多纳,暂时顾不得那些令他们愤怒狂躁不已的陌生人。
弩手在托斯卡纳军队这里遭到了挫败,但敕令骑士没有,蛇就快咬住自己的尾巴了——法国人的军队,即将首尾相接,而在他们的“怀抱”中,就是神圣联盟最主要的力量所在。
在战场之外的小科西莫可以发现这点,卡多纳将军凭借着望远镜与之前的经验,当然也能发现这点,现在他的军队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一部分就是那些罔顾他的命令,因为一时的损失而气恼到失去理智,被敕令骑士收入囊中的骑兵队伍,现在他们不是溃散,就是死了,或是被俘;一部分是意大利的雇佣兵们,他们环绕在战场边缘,或是坠在后方,好像与这场战争没有太大的关系;另一部分,也是卡多纳现有的最可贵的军队,是西班牙人的方阵步兵,卡多纳之前采用了典型的纵队部署,以便在守卫阵地的时候,能够提供足够的后备力量,但开战之后,表现不佳的加斯科涅弩手退出了他们占据的领地,皮卡第的长枪兵不得不直面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被击溃了,即便之后加斯东.富瓦再一次组织起了进攻,却还是难以反转局面。
当西班牙人站在了法国人的阵地上时,最前方的士兵甚至高兴地呼喊起来,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胜利了,但作为士兵,他们是无法看到他们的中腰是如何被拉文纳河岸对面的火炮截断的,也看不到他们的尾端是如何被敕令骑士一点点吃掉的,败亡紧随在暂时的胜利之后,即将彻底地吞没他们。
卡多纳或许不是一个具有作战天赋的人,但他既然自诩为一个不曾尝受过巨大失败的人,在品味战场局势这一方面也不是一个蠢人,他已经清晰地意识到现在的混乱局面对己方非常不利,他发出命令,让身边的士兵们聚合起来,以方阵为单位向外冲锋,失败或许难免,但至少可以挽回一些损失。
此时拉尔夫已经回到努奥罗大公身边,虽然他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朱利奥.美第奇以及圣父想要看到的,但作为一个雇佣兵队长,他也无可奈何,他只能尽可能地,如朱利奥,美第奇要求的,保证他们的火枪手与步兵不至于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伤亡太多,是的,他明白,一个曾经经过大战的士兵是极其珍贵的,就算他老了,或是受了伤,也要比一个强壮的毛头小子强,看看那些火枪手吧,他们几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在死亡的面前,人们总是成长得很快。
而就在年少的努奥罗大公身边,那个慈悲修士会的修士,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西班牙人卡多纳,在察觉到这位才能平庸的统帅的企图后,他的嘴角不悦地下弯,原本就令人觉得阴险小气的面孔变得更加阴沉了,他看向小科西莫,“殿下,如果可以,我想我需要离开一会。”
“您想要做什么?”小科西莫问。
“我想试试,”修士,或者说,修士装扮的马基雅维利说:“听说我们的敌人,法国人的统帅加斯东是法王路易十二的外甥,虽然有着相当卓越的战略才能,事实上却相当的年轻。”
“年轻人又如何呢?”拉尔夫好奇地问道。
“年轻人,尤其是这样有着高贵血脉,出色天赋的年轻人,总是免不了有些傲慢与自大的。”马基雅维利说,“当然,不是在说您,殿下。”他及时地补充道。
小科西莫注视了一会纷乱的战场,他们开战的时候正在晨祷之后,现在已是正午,烈日当空,虽然深秋时分的光线已经不再如夏日那样灼热,却也无比刺目。
“去吧,”他说:“但请向我发誓,您会安然归来。”
“当然,”马基雅维利说:“我也是一个阿萨辛呢。”
拉尔夫目送着马基雅维利与几个同样来历莫名的陌生人离去,只一眨眼,这些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拼命地搜索了一会,一无所获,“他们要去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大概,”小科西莫想了想,说道:“看看加斯东.德.富瓦对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