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千万不可以爱上他……”
记得这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语言。
当初,她一直认为黛王妃口中上‘他’是东陵凤真。
没想,让她刻骨铭心相爱的却是长相阴柔绝美的东陵凤玉。
黛王妃用语言警惕她,让她管住自己的心,否则,下场会与她一样的凄惨。
也许是因为她们同病相怜,都是被苏后当作棋子送至北襄,所以,自己才会对她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而她最佩服她的时,明明就深爱着燕王,却从不把北襄的机密告诉燕王,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这一点是许多女子都不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小丑儿才会百般的保护,小丑儿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燕王呢?”
她不自禁开口询问那人的去处。
东陵凤绝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草丛里放着一口用木匣子,连简易棺材都称不上,里面装的是他的尸体吗?
心,划过一阵剧烈的痛楚。
“他的左眼被划伤,伤了喉咙,发不出半个字,临走时,怀里抱了这株君子兰。”
一句话让她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东陵凤玉也是有心的。
他把真心给了长眠于此的黛筱悠。
他与黛筱悠之间到底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
因为他们不同的身份,故而注定彼此擦肩而过。
一直以为燕王是利用她,如今看来,恐怕在利用她的同时,燕王的那颗心也是万般苦涩,只是,对于燕王那种男人来说,对权利追逐更胜于爱情,因为,他是野心家秦氏亲手带出来的儿子。
从小给他灌输了驱利之心,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同样注定了他与黛王妃这段感情无法开花结果。
黛王妃在北襄王府多年,作为一名苏后派过来监视北襄王母子的细作,要权衡各方面的利弊,即在顾冀保护北襄,又要顺从于苏后,还得守住她心中的爱人,恐怕多年来,小心冀冀,举步维艰不下于她。
刚想到这儿,她的身体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能感觉自己的心犹如裂开般的疼痛,是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让她发不出半个字,浑身的血液似乎要逆流一般,太阳穴如针垫了一般的疼。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哀戚,在悲伤,为她逝去的爱人。
云定初,别这样好不好?
人家爱的根本不是你啊!
东陵凤玉喜欢的一直都是黛筱悠啊!
可是,不管她如何劝说,她的这具身体反应仍然是很大,情,这个字,一旦陷进去,便理智全失,才不管他真心喜欢的是谁。
她为云定初感到悲凉,为一名不爱自己的男子,伤心欲绝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两只手掌紧紧地抓握在一起,也无法阻此骨髓里蔓延的伤痛。
“他临走之前,在雪地上划了黛王妃的名,最后的心愿是想回封厥与她合葬,还有小丑儿……”
依他现在的实力,是很难再完成燕王的心愿,只得将这些事托付于云定初。
“朕与你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云王妃是一个善良之人。”
要不然,他的日子不可能如此好过。
曹媪氏不可能把部下带离她们百米之完,好方便他与她讲话。
“谢谢你。”
他当然清楚她口中的‘谢’字,指的是哪件事。
扯唇一笑,“芸娘告诉过朕,说了你许多的事,你会开口讲话,朕甚感兴慰,你说……”
眸光在她雪白细嫩的脸蛋间游戈,“朕遇上你为何这样迟?”
如果朕早些遇到你,说不定他不会是如此懦弱性情。
见他的眸光带着几许的贪恋与柔情,云定初面色有些微微泛红岂滚烫。
“他对你怎么样?”
他自然是指北襄王。
“我与他的姻缘不过是因为你母后的一纸赐婚,那时,并没有选择。”
无所谓好还是不好,她们的结合,不过是因为苏后的一道居心叵测的圣旨。
闻言,他唇角的笑容扩深,勾出的弧度染上几许的凄凉。
“母后拆散了多少的姻缘,朕替母亲向你陪罪。”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哽在喉咙口很久了,她早想问出来,又怕伤了他,他是天元皇朝盛业帝嫡妻所生之子,拥有皇子中最高贵的血统,按理说,他是最有资格登上皇帝宝座的天家之子,可惜,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他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注定了东陵江山不能由他执管,如若真交到他手上,也不知道东陵氏辛苦得来的江山会坐拥到几时。
他是一个陌落的帝王,以前有苏后罩着他,现在,苏后死了,他就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云定初除了对他有一份感激之情外,除了便是觉得东陵凤绝这样善良之人不应该落到如此凄惨的结局。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黯了黯,“云王妃,能否求你一件事?”
“皇上请讲。”
“代我向曹妃求情,让她把母后衣冢带回卞梁,母后离不开卞梁。”
“好。”
见她答应,他也没有回一声好,便缓慢地从雪地上起身,“咱们终究是有缘而无份,如若在母后下旨之前,朕见了你,说不定会拦阻她,也不至于让她闯下今日的大祸。”
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语言。
然后,秀挺修长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那黄色衣袍,如油菜花一样金黄,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的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片茫茫白雪地中,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白茫茫的世界,万里苍穹,凄瑟萧索。
天地间,似乎唯独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肃穆地立在雪地上。
一记‘汪汪汪’的狗叫声绕上耳膜,四处张望,视线最后定在了林子左侧的通口处,一条棕色毛发的狗影正在向她这儿疾奔而来。
她赶紧捡起了一截柴火,深怕又是那群狼犬回来了,嘴巴张开,刚想向百米之外的曹妃求助,然而,当狗犬呼啦啦跑了过来,用嘴刁扯着她的裙裾,不断地在原地转着圈圈,这熟悉的动作让她乍然一惊。
定睛细看,才发现狗儿并不是一身黄色棕毛,黄色中也夹杂着雪白,脖颈上的那条金银的铃铛声清脆悦耳,这铃铛是她亲自为它戴上去的,她怕它找不到回家的路。
“犬犬。”
顿时,眼眶倏地泛红,喉头一滞,急速丢掉了手上的柴木,蹲下身,抚摸着它的额头,将狗儿拥进了怀中。
随北襄王逃往封厥后,当时走的仓促,派人到处都找不到犬犬,索性就放弃了,知道北襄王等人耽搁不起,而犬犬毕竟是牲畜,就算条件艰苦,它应该也能够生存下去。
现在证明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与犬犬一阵亲昵后,她爱恋地用手指理梳着它身上的毛发,感觉与先前有些不一样了,微微的卷曲,在她身上一阵乱蹭,一层淡淡的黄毛脱落,她才发现那些毛发与刁走苏后的那群狼身上一模一样,也许,犬犬刚才就在那些狼群中。
“犬犬,这么多天你都是与它们在一起?”
狗似乎是通灵性的,冲着她不停地点着头。
“太好了。”
她真的好像亲它啊!在这个世界里,她就只有它这个唯一的亲人!
嗯,不,不对,还有藏梅剑,她此生最好的挚友,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知道吗?犬犬,梅剑来了,改日,咱们去见她。”
犬犬也不知是不是听得懂她的话,不断在她身上蹭,指尖的触感肥硕硕的,她的犬犬长得比原来壮实了。
“今后,不许你再离开我了,再跑,打断你狗腿。”
‘兹兹’,狗儿向咧开了嘴,眯起了细眼,似乎是在向她做鬼脸。
然后,她就看到了它那两排密密的洁白牙齿,在牙齿的左右两角分别生出了几颗尖尖的牙,那牙齿看起来十分的锋利,寒光直闪,那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的血渍,从上面还拿下了一根十分细小的绒毛,应该是兔子等小动物的。
“犬犬。”云定初惊得大叫一声,她简直没想到,与这牲畜分别再相聚,它居然变了样子,难道说与狼群生活变会被同化?
不,从它嘴里长出的四颗尖利虎牙,让她知道了,她在现代伺养的这条狗不是一条普通种族的狗,准确地说,它不是狗,而是犬,当年,她太养一只狗,是让熟人托一名警察同志从南菲买回来的。
不管它是狗,还是犬,只要是她亲手带大的,它就是她的犬犬。
长大成了一只狼,可是,她相信,她的这只狗犬一定会乱伤人的,伤了坏人到好,忽然,她就感觉犬犬变成一只狼犬,它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并且,还可以在这个社会里帮助她不被坏人欺负。
真的是太好了。
正当她带着犬犬在雪地上溜达的时候,一名将士还着一拔人马匆匆而来,“属下参见云王妃。”
“有什么事?”
“王贤妃得了不治之症,皇上为她寻遍了世间许多名医,然而,大家都束手无策,曹后娘娘说,还得麻烦你随咱们回一趟卞梁,替王贤妃整治。”
“好,曹妃娘娘呢?”
走出雪地看不到曹媪氏以及她的那群军队的半个影子,将士才告诉她,“曹后娘娘说,大局刚定,王贤妃又生如此重病,她得赶紧返回卞梁,让末将等人护送云王妃入宫。”
“嗯,有笔墨么?”
“没……没有。”将士不知道云定初拿笔墨干什么,天寒地冻,北襄王府又是一片灰烬,他上哪儿去给她找笔墨去?
云定初知道将士很为难,只得说了一句,“罢了,你派人走一趟封厥,告诉北襄王,将燕王的尸体与黛王妃的坟带回去,把他们合葬于封厥。”
“是,属下即刻派人去办。”
“另外。”弯下腰,从雪地上捡起那两件苏后的衣物,红艳艳的牡丹花图案,看起来十分扎眼。
“把这个带走。”
“好。”
就这样,云定初在曹媪氏返回卞梁之后,也跟随着一拔护送她的人马入宫为王贤妃看病。
为王贤妃看病是一个幌子,她本打算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去一趟卞梁皇宫,好探探皇宫里的真实情况。
没想恰在这个时候,王贤妃就病了,病得真是时候,给了她名正言顺入宫的好借口。
自然犬犬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马车经过两天两夜长途跋涉,快马驾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两日后抵达卞梁皇城。
刚入宫,华清宫,仍然灯影绰绰,四处明黄的色彩闪动,宽敞明亮,景仍然是原来的景,然而,人却不再是从前的人,转瞬间,已物是人非。
曹媪氏左手托腮,手肘置放在荼案上,似乎正在为某事而愁眉不展,听闻了脚步声,微微侧过脸,当看到入她寝殿而来的女子时,眉宇间的刻痕呼啦一声便舒展开来,“唉呀,定初,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这下好了,王贤妃姐姐有救了,你岂歇息片刻,稍后,随哀家去圣洁偏殿瞧王姐姐去。”
“不用歇息了,娘娘,咱们这就去吧。”
“行。”曹媪氏虽做了太后,可是,她性情豁达,整天都是笑咪咪地,也难怪先皇会喜欢她,真心疼她,看起来她身上充满了阳光与活力,整个人看起来毫无心计,只是,当她在先皇的所有妃嫔中最中胜出后,云定初便知道此女只是一只笑面虎罢了,她的心计与心思,比任何女子都要藏得深。
曹媪氏带着一群宫女嬷嬷太监迅速赶往了圣洁偏殿。
圣洁偏殿位于离华清宫上千米,它算得上是在整座汴梁皇宫的尾处,四处是茂密的林子,林子又深又密,看得出来,这些成排栽种的林子,是刻意让人种植成这样的。
整整齐齐,参天古树,对圣洁殿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屏障。
圣洁偏殿斜对面,有几处亭院,那亭院便是前朝皇帝唯一留下来的景物。
王贤妃前朝公主,在东陵芷江带兵打入卞梁皇宫时,前朝帝王因不想成为亡国君主在一株古树上上吊自尽身亡,而王贤妃便是他最小的女儿,没人知道她的闺名,自从皇宫被先皇占领以后,便将她囚禁在这圣洁偏殿中,其实,准确地说法,应该是先皇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也将她封了妃,可是,这个前朝公主从来没去养心殿侍过寝,而先皇无数次来到这里乞求见上一面,她总是将门关得死死的,每次都让宫人们传话,说她身子不适,因病体而逢头垢面,怕冲煞龙颜,故而不敢出来与皇上相见,面对顽固的前朝公主,东陵芷江虽倾心于她的美貌,却也不敢贸然行事,她虽是前朝公主,却是一名柔弱的女子,手上无一兵一将,根本不可能再掀起狂浪,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永久最好的。
东陵芷江只得任由着她居住这寂寥而荒落的偏僻住所,并将这里赐于‘圣洁偏殿’,圣洁二字,也许是指王贤妃终身都带着圣洁的光环吧!
“王姐姐一直居住这里,好多年了,当年,要不是哀家被打入冷宫,她也不可能出这圣洁殿,跑到养心殿去向先皇求情,说要抚养意儿。”
曹媪氏一边对她诉说着往事,一边要守在圣洁偏殿太监们去向贤妃禀报。
红漆门扉打开了,太监尖柔似女子的嗓音从里飘出,“贤妃娘娘有请太后。”
云定初跟随着曹媪氏的步伐走进了那道闪烁着圣洁光辉的大红门扉,圣洁偏殿,听起来似乎应该是一处人间仙境,然而,云定初却感觉,入眼的环境,别说与神仙居住的地方遥隔了十万八千里,它甚至还比不上北襄王府里的豪华。
院子里除了栽种的细竹,便是野菊,菊花还未到盛开的季节,只是长出了簇簇的叶子,叶子绿油油,看起来有些亮刺眼,犬犬跟在她身后,东嗅西嗅,而最让她吃惊不小的,便是院子中央有几尊大佛像,香槽里烧满了钱灰,看得出来,王贤妃是整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东陵芷江那种一代枭雄的人物,才会放心地将自己的爱子东陵凤玉给一个前朝公主抚养长大。
越来越觉得这位前朝公主带着一身传奇的色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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