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你陈道兄有如此豁达的心情,可是别人却未必如你所愿!”谢礼冷冷地答道。
“这话怎么说?”陈抟愕然道。
“近日我得到的消息,不仅与我等同列八大的大辽神木尊者有意拥兵南下,牧马河阳,就连我们自家门前的林正宵也有些蠢蠢欲动,树欲静而风不止呀!皇上急于召见陈兄,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谢礼说出了其中的原由,叹了口气道。
“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林正宵还看不开么?”陈抟皱眉道。
“邪异宗行事,你我自是无从推测。”谢礼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所谓八大宗师,乃是三十年前的江湖人士评判出来的八位顶尖高手,分别是道宗陈抟、无间派的抱朴真人、燕堂堂主萧容、秘门谢礼、邪异宗主林正宵、吐蕃国师鸠摩罗仕、大辽神木尊者耶律天德以及大理天龙寺长老无可上人。
这八个人当中,燕堂堂主萧容是一位女子,三年前已经辞世,无可上人于十年前也归于极乐,吐蕃国师鸠摩罗仕精研佛学,向来不理会江湖之事,无间派的抱朴真人寄情山水,等闲不出桃花岭,而剩下的四位,则是比较爱在江湖中走动的。
秘门的谢礼充当了大宋皇帝的私人鹰犬,为朝廷处理一些机密而危险的事情,而大辽的神木尊者则是辽国的精神领袖,更兼任北院大王一职,位高权重,每次辽军南下总少不了他的门人弟子参与其中。邪异宗主林正宵则据说与南汉皇室有某种亲密关系,所以处处与大宋朝廷过意不去,早已经是四海通缉的要犯了,只是他的武功实在太高,弟子有多,能够缉捕他归案的捕快至今还没有出世,所以只得任他逍遥法外!
如今这令大宋朝廷头痛万分的两大人物一南一北,似乎有呼应之势,也难怪大宋皇帝会感到头痛了!陈抟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次奉诏进京,或许赶上了好年景。
满地的废墟自然有人收拾,两人同餐霞大师换了地方,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互相印证武学与佛道心得,不知不觉时间已晚,天色渐渐地黑了。
“陈兄,于公于私,你都应该跟小弟回京啊!”谢礼仍然是有些不放心。
陈抟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看着谢礼,一派非常专注的样子。
谢礼心中并不塌实,被陈抟这么一看,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口中遮掩道,“小弟脸上又没有花儿,陈兄为何如此细察?”
陈抟看了半晌后,微微笑道,“本人自五十以后,方才学道,近四十年下来,对于易学颇有些心得,近来又致力于将佛道儒三教合一,悟出了先天无极之奥妙,以之试人察物,分毫不爽,谢老弟若是还有藏私,那可就使本人深感失望了!”
“哪里——哪里——”谢礼心中有鬼,只是嚅喏地应道。
陈抟却也不为己甚,将身子站了起来,负手走到回廊处,望着天上的繁星,正容问道,“兄弟你可知道,这桃花岭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抱朴真人的地盘么?”谢礼奇道。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醒龙,我却醒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陈抟低声沉吟道,“三十年前,我与太祖华山对弈,赢下了华山作为道场,一时间名声播于四海,世人都谓陈抟其人也不过是名利之徒罢了,谁又知道老朽的良苦用心?”
谢礼与餐霞大师虽然都曾风闻此事,但却从未听陈抟亲口提起过,此时经他这么一说,其中似乎别有隐情,当下默然,只知侧耳倾听。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然自唐以来,兵祸接连不断,人民少有安生之日,可谓天怒人怨,四海不能伏其怒滔,外番拥兵而自立!阴阳背离,本末倒置!君不君,臣不臣!天道,人道,皆绝于尘土,世所悲也!”陈抟斟字酌句地说道。
两人听得深有感悟,纷纷点头赞同。
“后周世宗皇帝,原本有望一同江山,只是天不假年,中道而殂,未尝不是一件恨事也!及至本朝太祖,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横扫江南如卷席,老朽深以为这必是复兴华夏之主,只是怜惜他恐有五代旧主覆灭之忧,故而在华山与之对弈以试,不惜耗费三年修为,自损道基,欲助其延长一纪之寿,以完成国家统一之大业!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这一着终究还是落空了!”陈抟有些意兴萧索地说道。
“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啊!那你看太宗皇帝——”谢礼关心自己的主子,脱口问道。却又发觉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开口,于是说了半句,后面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太宗皇帝虽然健硕,但文弱有余,终究不是英武之主,这四方藩属虽已臣服,但是北辽终究是心腹之患,边祸连结,恐不能免。”陈抟微微一笑,替谢礼分析道。
“如此啊——还不算太糟——”谢礼略为安心,接着问道,“陈兄,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出这桃花岭上到底有何蹊跷呢?”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当年周公所建六座观星台的其中一座!”陈抟指着一座古朴的高台放言道。
陈抟一语既出,犹如石破天惊。
“莫非陈兄每三年必来此处一回,并非只是为了一会抱朴真人,而是为了观星?”谢礼有些醒悟,但是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些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陈抟笑道,“如果是神木尊者或是无可上人当面,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老弟醉心武学,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玄幻的东西。”
“陈兄言重了——”谢礼微微一笑道,“小弟我虽然信奉绝对的实力,但是对于陈兄的道学,也是非常景仰的,绝对没有丝毫的轻视,只是碍于自身资质所限,难有成就罢了。不过小弟心中却有个疑问,普天下的观星台甚多,为何陈兄单单相中了这一座?观其大略,早已经破败不堪了啊!”
“观星,并非简单地看星星,而是观星之气!”陈抟解释道,“如果观星的位置选择不好,则地气与杂气会上通于天,往往会干扰到正常的星象观测,所以观星台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遍及中华大地,也不过是有数的几个地方。”
“原来还有如此多的讲究啊——”谢礼叹道。
众人随着陈抟登上观星台,抚摩着被风沙侵蚀的上古建筑,一起追忆那流逝的岁月,深深为古人的智慧而折服。
正在说话间,一道明亮的光线从空中划过,直入紫薇座,满天的星光似乎都受到了威胁,紫薇星的光芒忽明忽暗,发出肉眼可见的颤抖。
“这是什么?流星吗?”谢礼惊奇地问道。
陈抟张着大嘴,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对谢礼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流星!算是客星犯主的征兆,可能皇帝有难了!如果你老弟想要加官进爵的话,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稍有延迟可就错过机会了。”
谢礼对于陈抟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双手抱拳道声告辞,身形拔地而起,直如一只黑色的雄鹰般在空中一闪而过,消失在远处的山坳里。
“客星犯主?貌似很多年都没有出现了,看来天下又要进入多事之秋了!”陈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同餐霞大师一同走了回去。
满天的星光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仔细观察之下,仍然可以发现,紫薇星的光芒已然黯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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