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的双重身份,才是最有利的选择。这就需要精妙的操作才行了。
平手汎秀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州本城而去。
天气炎热不适合做牛车,也不想骑马,一路就这么步行回到了临时居城。
从大手门鱼贯而入,转两个弯,就看到家人们破例集体出动,到三之丸来迎接。
阿犬因为自幼不甚受宠的关系,性格是织田家儿女中的异类,喜静不喜动,平常有什么吩咐都是通过亲近侍女传达,不管在哪座城住着,都是甚少离开御馆的。
今日显然大异往常。
她的表情和动作也展露出这一点。
见到丈夫出现,阿犬满面忧愁的脸上稍微挤出一点笑容,踏着小碎步往前急赶,半路甚至没走稳,脚下打滑差点摔倒。幸好平手汎秀眼疾手快,连迈几步,上前扶住。
“殿下……您可算到家了啊……”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父亲大人终于回来了。”嫡子言千代丸深深舒了口气,“恭祝您破敌凯旋,又更进一步了!”
其他的妻妾子女都很恭谨拘束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连活泼好动的雪千代与天真烂漫的夜叉丸都知道气氛紧张,收敛了性子。
平手汎秀轻轻叹了一声,抚一下阿犬的头顶,不动声色地用力拥抱了一下,随即分开双手,淡然点点头说:“辛苦你们了,回家细说吧!”
然后带头往里走去。
没几步,阿犬似乎就忘了“回家细说”的事情,语带怯意地开口问到:“大兄他……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吗?”
言千代丸也对此很关注的样子,立即双目炯炯盯过来。
闻言平手汎秀摇头苦笑。
这个问题有无数的人想问,但敢问的人并不多。
面对着家人,该说的还得说。
于是平手汎秀把“短期内似乎不会有问题,但长远来看,病根是无法消去,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又讲了一遍。
讲给妻子听了,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听一遍之后,心神多少要稍微安稳一些。
前后诸事,略去部分凶险的细节,边走边讲,进了本丸到达御馆时,差不多是刚好解释完毕。
经过这一番,阿犬的心境总算是冷静下来。
而言千代丸已经在皱眉沉思了。
“今后与织田家的关系会是怎么样的呢……”果不其然,阿犬对此有些担忧。
平手汎秀稍有犹豫,一时不知道如何去答。
反而是言千代丸端身坐定,义正辞严地开口说:“母亲大人!平手家不可仍以织田家臣自居,亦不可全然忘却往日恩义,这才是既遵循大义又利于彼此的策略。”
“咦?”平手汎秀略觉惊异,“这些话,是自己想出来的么?还是谁教你的?”
“呃……”言千代丸顿时窘迫,“其实是这样子的……近来有不少亲族和家臣找机会向我说话,有的认为平手绝不可与织田有丝毫分离,也有的人觉得平手家应当脱离织田的影响。于是我趁着虎哉大师来岛上的时候,向他老人家提问了,大师的回答是‘自己去想!’,他这么说,我就猜到,意思是两者皆不足取了。”
“嗯,不错不错!”平手汎秀颔首夸赞到,“虽然是虎哉大师提醒了你,但能想到去找合适的人寻求建议,这就是作为武家继承人应有的智慧了。”
“孩儿实在惭愧,还好没丢您的脸!”
好不容易得到严父一句肯定,言千代丸口中谦虚,脸上却全然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神情。
至于阿犬的话……
身为一个母亲,看到唯一的儿子这么有出息的样子,欣慰之意溢于言表,什么忧虑和烦恼都能抛诸脑后了。
娘家的兴废存亡,固然对外嫁的公主来说十分重要,却又怎么能与亲生骨肉的成长相提并论呢?
见此,平手汎秀突然想起阿犬的某个姐妹来。
就是那个浅井家的主母。
多罗尾光俊投奔平手家之后,曾经说过:“业内有些人说,浅井家是借了上杉的加藤段藏,跟踪阿市夫人,找到织田家‘飨谈’的据点,然后擒杀了小十藏大人。但老夫认为,这个说法太低估小十藏大人的智力了,实在不合情理!除非,阿市夫人也参与了合谋,故意暴露情报,事情才说的过去。”
此言只是猜测,所以当时没有往下说下去,不了了之了。
而今回想起来,阿市不也是在浅井家生下了嫡子吗?
真是细思恐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