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实在过于诡异,见多识广如平手汎秀,都不免为之一愣,花了半天功夫思索前因后果,才勉强辨认清楚风向。
但反而因此感到更加疑惑了……
看上去,好像是作为足利家边缘成员的木下秀吉、明智光秀,以及客居京都的柴田胜家,拉拢了政所执事伊势贞兴,向幕府内部的某些派系开炮。
这能有什么胜算吗?
人家足利义昭虽然有些飘然浮躁,但智商还是很高的,怎么可能任由一群刚来的外人和不可靠的家臣胡闹呢?
除非你们还能召集到更多同伴,或者是敌对派系自己作死……
平手汎秀一时陷入沉思。
而足利义昭依旧不加阻止,冷眼看着家臣们的互相言语攻伐。
伊势贞兴非常“巧合”地送来了织田与德川的“求援信”,足利义昭也只从容接过,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并未拆开来看。
乍一瞧,将军大人似乎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不怕下面人闹腾。
然而平手汎秀却觉得将军大人的神色稍微有点不对劲,脸上的沉着与放松未免过于刻意做作,有点怀疑他是犹豫不决,故作玄虚……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
此时,继真木岛昭光和一色藤长之后,大馆晴忠亦站出来指责木下秀吉:“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未先请示主公,就私自去调查武田家的事情,恐怕不太妥当吧。”
接着细川藤孝立即起身表示反对:“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之法,岂容事事请示呢?要说当年我们也是先斩后奏,未经同意就制定了营救公方大人的计划……”
他所说的是一件旧事了。
多年前上代将军足利义辉被弑杀,当时义昭还只是个法号叫做“觉庆”的和尚,为松永家所缚,关押在奈良,内外不通,危在旦夕。幸得少数忠诚的幕臣营救,侥幸脱出,辗转于近江、越前、美浓之后,终于再兴。
突围的那天夜里,细川藤孝背着足利义昭死命奔跑,三渊藤英尽管不善武艺却提着刀冲在最前,一色藤长以身挡了两支箭矢,还有和田惟政、仁木义政、米田求政、畠山尚诚等人做出了贡献。
所以这些人里面,尽管也有暗通织田的,有办事不利的,有忤逆犯上的,却依旧可以取得原谅。
几个不幸战死的更是被当做英雄,一切生前污点不许再提。
而明智光秀就没类似待遇了。
细川藤孝拿起这个经历说事,未参与过营救行动的幕臣便会自觉地矮一头。
上野清信本来想要出来给大馆晴忠帮腔,可没想到细川藤孝搬出大杀器来,只得灰头土面坐回去。
只有同等资历的一色藤长仍在坚持:“细川殿这个说法在下不敢苟同……当年公方大人为奸人所趁,无法对我们发号施令,今日的情况完全不同……”
“今日虽然尚未被奸人所趁,但却有可能是被收了不义之财的叛臣蒙蔽。”细川藤孝的小跟班米田求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一色藤长的话。
这种毫无根据的人生攻击其实是显得很低级的,足利义昭此时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一色藤长也一甩袖子表示不屑,皱眉反诘道:“诸位今日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了?当着公方大人的面,就是以这样的礼节对待同僚的吗?”
作为一个帮助将军大人挡过箭的人,他说出语气这么重的话来,自然是很有分量的。
木下秀吉、明智光秀十分聪明地蜷缩起来,隐藏其存在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站出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竟然是一向“反织田派”的核心三渊藤英。
此人如今已经是光头僧袍打扮,只见他念着佛偈,持着珠串,缓缓起身,对着木下秀吉指责到:“木下殿,您实在是太失态了!作为新晋之人,怎么能如此无礼地行动呢?就算是确有道理,也该更谨慎小心一点啊!”
显然,话的重点在于“就算是确有道理”这几个字。
一色藤长目瞪口呆。
足利义昭眼中顿时闪过忌意,一瞬即没。
而平手汎秀这才恍然。
京都的政治斗争……还真是有趣啊!
到现在终于是基本看懂了。
一色藤长为首的那批人,八成是主张“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亦即是——利用武田打垮织田德川,暂先对其西进攻略不加阻拦,待到织田德川折损过半,再号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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