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白跑一趟,打算找认识的公卿逛一逛拉拉关系,却半路上碰到山科言经主动上门,对方称“正有事要找刑部大人参详”。
这可正巧。
平手汎秀忙问何事。
山科言经说:“前日公方大人谴使访问朝廷,说‘内大臣’之职虚设已经数月,想询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言下之意,显然便是将军自己有意了。结果,堂上诸公商议之后,回复的意见是‘宜以万里小路惟房大人叙任’。公方大人得知此事,十分不悦。”
原来如此!
平手汎秀闻言明白足利义昭心情不好的理由。随即又问:“这与鄙人又有何关系?”
山科言经哭笑到:“前日不是说好的么?朝廷有意让您右迁‘正五位下刑部大辅’,此事似乎被人泄露了出去……”
平手汎秀无言以对。
当年室町幕府还没那么衰弱的时候,征夷大将军出任内大臣是有传统的。如今足利义昭自以为颇有中兴之相,也想取下这个名分。可没想到公卿高官们,因各种原因对他印象正坏,竟然如此果断的拒绝了。
按说朝廷面对着压制了近畿的武士政权,是不应该如此硬气的。
此事只能解释为,公卿们认为足利义昭仍然是虚名为主的花架子,而非掌握武力的实权者,觉得他不敢干出什么过于强硬的事情来。
偏偏,就在这同时,平手汎秀得到了朝廷的尊重和认可。
如此一比较,也难怪足利义昭心态失衡了。
得知前后之事,平手汎秀很是思量了一番,才想到应对之策。
……
次日一早,如约到御所拜会,这次得以顺利觐见。
足利义昭神色如常,谈笑自如,仿佛心中全无半点芥蒂。
而平手汎秀却是无心寒暄,没说几句,便主动问起:“不知朝仓家那些参与叛乱的人,公方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呢?”
足利义昭一愣,立即答到:“左卫门督(朝仓义景)在京都幽闭思过,前波吉继、富田长繁等人勒令切腹,朝仓景镜功过相抵,朝仓景健当受嘉奖……这些都已经有了决定,唯有亡兄遗子,武辉丸公子,我不知该如何处置。实在不忍治罪亡兄的唯一血脉,但赦之则有损刑法威严,或许刑部大人您有何高见?”
平手汎秀闻言作为难状,低头闭目不语。
良久足利义昭忍不住问:“刑部所思何事?”
平手汎秀嗫嚅不言。
见状足利义昭越发好奇,反复催问。
平手汎秀方才言道:“我刚才想,当年……镰仓殿(源赖朝)亦是幼时卷入叛乱而被捕,平大相国(平清盛)不忍杀害这个有亲缘关系的孩童,免除死罪,只将其流放伊豆……”
此言一出,足利义昭骤然色变,凝神不语,半晌才勉强笑曰:“刑部大人所言甚是!然而,无论是朝廷还是幕府内部,都有不少人劝我慈悲为怀……该当如何是好呢?”
平手汎秀并不回答,只左右巡视。
足利义昭立即明白,命无关侍者皆退下,只留一个护卫,说:“此人乃我的第一心腹,绝不会泄露机密。”
至此平手汎秀轻叹一声,下拜到:“前面的话,公布出去也无妨,但从现在开始的话,若被人知道,您和我恐怕都有灾难了。”
足利义昭肃然躬身回礼,道:“请赐教。”
平手汎秀道:“对付朝廷公卿,最好的办法是让京都乱起来。一旦治安受到威胁,他们才能意识到武士的重要性,并且给予幕府应有的尊重。”
足利义昭眼神一动,显然被言下之意惊到,但未置可否,只是继续问到:“那幕府内部的反对声音又该如何?”
平手汎秀道:“那就必须引导分化,让这些人内部产生矛盾了。”
足利义昭屈身向前问:“如何引导分化?”
平手汎秀作歉意状:“这就要委屈公方大人您,牺牲一点个人形象了……”
接着将想好的计策附耳传授。
足利义昭起先有些恼火,仔细思索了半天,最终咬牙切齿道:“如若计策有用,一点坊间流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平手汎秀话已说完,却如泥人端坐不动。
足利义昭心知对方的诉求,郑重开口道:“鉴于四国的情况一直不太安宁,我有意效仿奥羽、九州,设定‘南海探题’一职,统辖南海道六国,此人选非平手刑部莫属。另外,河内南部六郡,大和西南部五郡,各需要一名代官任职,不知您有无可推荐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