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到豫章的一支,以冶炼出名,但这批最忠诚的手下,大多被调到关中战场去了。
可以这么说,吴芮名义上是会稽郡守,越兵统帅,可实际上,他竟是个光杆司令。得靠与各部落君长攀交情,甚至结儿女亲家等方式,才能得到一致拥戴——黑夫将吴芮当做利用诸越武力的工具,诸越何尝不是将他当成一个与黑夫政权往来的媒介呢?
不要在自己离开时自相残杀,这就是吴芮对手下各部落的最低要求了。
听闻有械斗发生,换了一般的军队,肯定要让军法官出面,但越人不行,他们有自己的规矩。
“死了几个人?”
“九人,东瓯六人,闽越三人。”
“不算多,不算多。”
吴芮松了口气,两万人人带剑,脾气暴躁的越人聚集在一起,械斗死了百人以下,都是寻常事。
“因何生隙?”
吴郢说明了缘由:
“东瓯人昨日烤了一条蛇食用,而那蛇的颜色,恰恰是闽越人这月要祭拜的,双方遂起了口角……”
这都什么事啊……
一番劝慰,由吴芮做主调停,又与东瓯、闽越的君长干了好几竹筒米酒,给死者赔偿,这场闹剧才算消停。
回到营帐,面色熏红时,吴芮不由指着这乱糟糟的越兵营地道:
“徐舒、尉阳等人,疑我久矣,但摄政之所以留着我,是因为他知道,这些越人,除了我吴芮,谁也镇不住!”
吴芮能拍着胸脯保证,若黑夫将他调往他处,换他人来,这群越人,必将分崩离析,各回各家!
然后靠几个文官和尉阳的楼船,就能镇住整个江东蠢蠢欲动的楚人?
痴心妄想!
等午夜时分,稍微清醒些,吴芮翻来覆去,想起一事来,又唤来儿子问道:“那楚客……还活着?”
吴郢禀报道:“父亲不在时,一直押在最里面的营帐中,儿亲自给他送饭。”
末了又补充道:“此事,军正不曾知晓。”
“将此人带来罢。”
吴芮想了想:“但要剃了其胡须,再给他换上女子衣裳!”
他低声嘱咐道:“不可不防,若是他人问起,就说是我醉了,叫嚣着要女人,从女闾带了娼妓来服侍。”
……
身为说客游士,一颗强大的心脏是最基本要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否则被敌人一吓唬,连要说何事都忘了,如何游说?
但楚国说客武涉,此生还从未有过穿一身女装的经历,虽然心里膈应,但他仍面不改色,刚入帐后,便对此前从未谋面的吴芮下拜道:
“吴君终于愿见小人了……”
武涉是随项籍一同回淮南的,受亚父范增之命,在吴芮尚在淮北时,前往拜会,却被吴芮软禁,不见,不杀,一关就是两月。
吴芮披散着头发,箕坐无礼,一副蛮夷之态,笑道:
“先前你满口胡言,关了你许久,你大概已想好要如何说了。”
武涉却摇头:“小人只是觉得可悲。”
“如何可悲?”
武涉叹道:“昔有吴王夫差,大霸东南,黄池之会,与晋定公争长于,何等威风。”
“昔有越王勾践,勾践已平吴,乃以兵北渡淮,当是时,越兵横行於江、淮东,诸侯毕贺,号称霸王。”
他朝吴芮作揖,抬起头时面露讥讽:“而身为吴王之后,拥有越王之故地兵卒的吴君,却谨小慎微至此,连在营地中见一使节都要遮遮掩掩,生怕被黑夫所知,岂不可悲?可笑?”
“眼下我虽衣妇人之衣,可实际上,在作女子谄媚之态,欲妾事于黑夫,谋求事后一席之地的,恐怕是吴君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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