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家务,沈阳和张大中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真是无妄之灾?”
又有人一人冷笑:“郝行人却不要惋惜沈、张二人,依我看来,他们是咎由自取。”
“怎么说?”
厅堂里的都是进士,知识界的精英,无论是见识还是政治才能在大明朝都是上上之选。抛开因为受到他们排挤而心中恼恨之外,听他们说话还是有许多收获的。周楠听得有趣,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那人的冷笑声更响:“今上爱财帛,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据我所知道,清丈皇产一事乃是沈张二人上的折子,为的就是投万岁之好邀宠。他们一直郁郁不得志,欲借此简在帝心。身为臣下,揣摩君父心意,其心可诛。”
“对,确实是。利欲熏心,该有此报。”众人纷纷点头说是。
周楠听得心中奇怪,按说,沈阳乃是御史,行人司和他同为清流言官。这次,沈张二人中箭落马,大家应该同仇敌忾才对,怎么反有种幸灾乐祸的架势。
又一想,也对啊。你沈阳和张大中要邀宠,要得富贵,凭自己的本事,别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讲。可你偏偏要去碰宗室,还让各部各院出人手配合,给大家找麻烦。最后,功劳你一个人拿了,升官发财。却叫大家和宗室外戚、京城的达官贵人结仇,凭什么呀?
上次李伟一事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若非是当初我机灵,换其他行人去李家庄园,估计那一顿暴锤是逃不掉的。
感叹了半天,一个行人突然道:“沈、张二人这次出事,固然有他们急功近利欲要一展胸中的抱负的缘故,但和我司的周行人却有莫大关系。”
听人提起自己名字,周楠心中一惊奇:难道我是此次叩阕风波幕后推手的事被人发现了?
那可不好!
从政和从事演艺事业不同,并不是曝光度越高越好。你若是随时占据搜索榜头条,就说明你马上就要出事了。
嘉靖皇帝的性格周楠是清楚的,最恨的就是大臣逼宫闹事。
一个行人奇怪地问:“此事和周行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回答:“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周行人有丧门星的绰号吗,但凡和他共事过的人,都没个下场。以前安东知县、淮安知府如此,现在又轮到沈张二人。”说到这里,他摇头赞叹:“倒有些言出法随的味道啊!”
“哈哈,对,确实如此。”众人行人都轻声笑起来。
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周楠气极,直咬得牙关咯吱做响。
上头,秦梁皱了一下眉头:“荒谬之极,尔等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养的是胸中浩然之气,如何能信这怪力乱神之言。周行人,同仁戏言,不必当真。”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周楠,皆一脸的古怪之色。
周楠站起身来:“见过司正,见过各位同仁。周楠听说沈、张二人坏了事,特回来交卸差事。”
没等秦梁开口,中行人纷纷站起来一施礼,又道手头尚有公务,告辞而去,脚步匆忙,秩序混乱。
周楠铁青着脸,再也忍不住,道:“司正,既然大家当我丧气,怕妨着他们,属下这就锁厅回乡读书,还请大老爷准我所请。”
“周行人何必说这种负气话,既然你要锁厅,老夫准了就是了。”
周楠闻言大喜,心想:难不成这老头也怕沾上我,看来,有个恶名人见人怕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梁接着道:“不过,你清丈李伟家田产一事尚有些事务需要了结,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能锁厅。”
“还有什么?”周楠大奇,这庄田不是已经不清理了吗,还了结什么首尾?
秦梁:“你先下去吧,不日就会有个说法。”
周楠从他那里出来,自会屋中。又琢磨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李伟那事情,其实最麻烦的就是赵经历暴毙一案。赵家的家人得了王府的赔款,也知道李伟不好惹,也不在闹,这事已经圆满解决了呀!
说句实在话,他对李伟这个爆发户还真有点心存畏惧。这厮不是官场中人,做事也是肆无忌惮不要面子,每次和他见面都是一场危险万分的经历。
惹不起,惹不起。
周楠也懒得再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行人司也没什么事,坐着看几页书也不错。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人肯到周楠这里来。所有人见到他,都是一脸的畏惧,就连他手下的书办和衙役见到周老爷,也是时刻保持在三米之外。
周楠禁不住呻吟一声:“本大人怎么是这么一个人设啊?”
散衙之后,周楠自己回家去。刚进院子,就看到一脸酒气的朱聪浸冲过来。
周楠:“朱兄,你别乱来啊!”
“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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