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得下去。”
原来,这个年代的酒分为素酒和熟酒两种。
素酒仍然是酒,只不过发酵时间短一些,酒精含量低一些。“自春至秋,酝成即鬻”,叫“素酒”;“腊酿蒸鬻,候夏而出”,叫“熟酒”素酒又叫小酒,熟酒又叫大酒,两种酒的区别只在发酵和熟化的时间长短,都不经过蒸馏。
“读过。”六根道:“一个宗门是好是坏可不是一个人一本书就说了算的,我道家也不在乎别人说。爱信信,不信滚。”
王锡爵抚掌哈哈大笑:“道长倒是豁达,佩服,佩服!”
他潇洒地坐下,端起六根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面色缓和下来。
他借着这个话头和六根说起道家的戒律同佛家戒律的分别,探讨起戒律对于修行人的意义。从头到尾连看得不看周楠一眼,神色带着不屑,权当周大人是隐形。
周楠是何等哗众取宠特立独行之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再加上心中还愤恨王锡爵对自己的责骂,就道:“王朋友乃是苏州一等一的名士,说起来,在下也是系出苏州王氏一门,有个学问上的事想要请教王朋友。”
王锡爵:“王世贞没有教过你吗?”
当着一个学生的面直呼其老师的名讳,不但周楠面色大变,就连六根也担忧地看了周大人一眼。
周楠淡淡道:“周某乃是杂流出身,立科举,欲要参加今年顺天府秋闱。前番恩师他老人家出了个题目‘生财有大道’,不知道这题该如何解,还请教王朋友。”
这已经大路得不再大路的句子,这天底下任何一个读书人都背得滚瓜乱熟。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是则平”的意思是:生财有方法、规律可循。这就是干活的要多,吃饭的要少,生产效率要高点,消费速度要慢点,那么财富就永远充裕了。
王锡爵这样的大才子自然不屑回答,只讥讽地看着周楠,想看他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周楠:“这句圣人之言告诉我们的是,富贵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获取富贵当符合道义。大成至圣先师就曾经说过:富贵而可求也,虽然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他接着道:“听人说,王朋友家乃是苏州大盐商,这次来京赴考为博进士功名。好好的大道不走,怎么想着到道录司走捷径?对了,想必是为了两淮盐司的盐引,自甘堕落吧?”
周楠说到激奋处,拍案而起:“王朋友为了一己之私,曲意讨好朝中权贵,由杂流入仕,刚才还有什么脸训斥周某面带酒色财气四蠹,乃是浊物一个?”
“大成至先师有云: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你看看你,身为苏州名士,不安贫乐道,却婉言取富,还有什么脸骂我?”
“奉劝你一句,以你之才,别说进士,即便翰林院庶吉士也是可以争取一下的。休要因为芥子般的蝇头小利,为了别有用心之人坏了自己前程。”
看着正义凛然的周楠,王锡爵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严厉的师长。
是的,对于家族安排自己讨好王府,进道录司获取皇帝恩宠,进而替高拱进位首辅一职,他心中还是非常不满的。
就他的个人履历来说,四岁发蒙,一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现在已经走到了会试这一步,中进士当不在话下。然后点翰林,做六部主事,进而侍郎、部堂。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君子入仕的模版。
可这个时候若再去道录司做左正,品级是上去了,将来升迁也快得多。可终究是杂流,是他档案上的一大污点。
将来若有人提起这一点,怎么抬得起头来?
也因为这样,王锡爵一直不肯去道录司上任,拖延到现在。
周楠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王锡爵气得满面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来,喝道:“周子木,我知道你今天为何而来,不就是想争进宫面圣这事吗?你如此辱没于我,不就是想使激将法?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你这种小人,这个左司正,王某誓死不从,你也不要再使小人手段。告辞,后会无期。”
待到王锡爵忿忿而出,六根朝周楠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周楠哈哈笑道:“还是道长使得好计,其实,我这也是在帮王元驭,他若是做了杂流官,将来前程有限,却是可惜了。”
六根点点头:“确实如此,蓝仙长才京的时候曾经见过王锡爵一面,说‘吾观此子面相贵不可言,将来必为极人臣。’他不做这个官也是好事。今日虽然恼周司正,将来回想起来,必然念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