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刚从带船舱外,定睛看去,却见前方都是浑浊的水流在汹涌翻滚,水面上还有冰块翻滚浮沉,看得久了眼睛竟有点发花。
徐少爷忙一拱手:“见过大老爷。”
景王喝问:“刚才冲撞咱们的那条船呢?”
徐少爷朝后面指了指:“跑了?”
却见,南面,一条帆船正升起浑圆的风帆。
景王拉圆了弓“咻”一声朝风帆射去,羽箭正中帆面。
大约是那面风帆太破太朽了,吃了这一箭,只听得“噗嗤”一声,竟然彻底撕裂开来。
帆船失去平衡,就有两个船夫摔下河去。
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水流有如此湍急,大冷天的掉下去,估计也起不来了。
徐少爷大惊:“好神射,有趣!”
景王心中的郁闷随着这一箭发泄干净,长声大笑:“所有人听着,打起孤的亲王仪仗,一路北行。若有敢阻寡人行程这,统统射杀了!”
“是!”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徐少爷:“禀王爷,在下徐归田。”
景王将弓扔给他:“归田,名字取得不错。哈哈,你们徐门的人都不错,包括周子木。其实,孤和周子木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走,进舱,陪本王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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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两日前。
且说,周楠从徐阶那里出来后,就回了荀芳语那里和她还有女儿团聚。
他心中知道,明日一早进西苑估计暂时出不来了。
里面将有十级地震发生,如果一切顺利,自己侍郎前程到手,有生之年入阁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一个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夺嫡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大丈夫,不五鼎食,则五鼎烹。
是的,景王就是个狗娘养的,可那也是咱们的狗娘养的,总好过小万历。
未来的事情,谁看得清楚了,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既然是一家之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咬牙坚持。
周楠抱着女儿三丫,看着灯光下她那粉嫩的小脸,又看了看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荀芳语,却不说一句话。
他只想享受这温馨的瞬间。
活在当下,珍惜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第二日,周楠刚出家门,就看到一个浑身重孝的少年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只不住磕头。
周楠心中一动,忙将他扶起来:“你可是龚御史家的公子?”
却扶不动,那少年泪水流了下来:“正是。”
周楠叹息:“节哀顺便吧,你们什么时候扶灵回乡?”
龚公子:“后日就走。”
周楠心中难过:“我与龚御史也是多年老友,他出了这事……我心中也是难过,只可惜因为有公务在身,无法前去吊唁,还请公子包涵。”
他从西苑出来之后,也写了一副挽联,并随了一份礼让黄豆送过去。
听黄豆回来说,龚家冷清得紧,根本就没几个客人。估计是别的人都怕受了牵连,不敢前往。
周楠心中气愤,这才是人走茶凉啊!科道的人说好了同进共退,一并冒死上书的,怎么现在都看不到人。
也对,科道清流们现在琢磨的是如何和皇帝斗法捞取名声,至于龚情那已经是过去时了。
所谓的塑料兄弟情,大概就是这种。
龚公子哭道:“探花郎公务要紧,你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先父在天之灵也会很安慰的。咱们家得了先生恩情,家母说吩咐我务必要请侍讲过去一趟,也好当面致谢。”
原来,龚情死后,周楠和徐阶考虑到他以前在倒严中立过大功,有心还他这个情分,否则,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就荫了龚公子一个正五品武节将军。
将军这个官名看起来好象很不得了,其实就是个武散阶,不实授。
每月可领四两银子俸禄,又不用上班。
如此,龚公子算是抱了个铁饭碗,一辈子当衣食无忧。
周楠叹息:“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龚公子,你回去跟令慈说,她的心意我领了,实在是去不了。”
龚公子哭道:“家母说了,今日必须将侍讲请过去。还请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否则,不孝子如何向母亲交代,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周楠想了想,这家人情真意切,不去情面上也实在过不去。
就点了点头:“也好,我去最后送龚御史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