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崇祯皇帝干脆就把许显纯给叫进了宫里,这家伙是负责监察百官的,虽然崇祯皇帝总是把他派去干些脏活黑活,但是像温体仁这种情况,找许显纯准没有错。
然后许显纯一脸蛋疼的告诉崇祯皇帝,温体仁原本很正常,只是在京城中传唱起了一首童谣之后才变成这个鸟样儿的。
只是由于童谣的内容不太适合于报告给皇帝陛下知道,所以锦衣卫才没有把消息报上来。
童谣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七个字:“崇祯皇帝遭温了。”
崇祯皇帝指的是谁不用解释,毕竟对于连名字都不能直接提起的皇帝陛下来说,称呼个年号或者称呼一声陛下才是最恰当的。
但是直接称呼陛下,谁知道说的是谁?陛下多了,不提历史上和大明的皇帝们,就是外臣拜见周皇后的时候称呼一声还同样没毛病呢。
重点在于遭温了这三个字。
遭温,等同于是遭瘟,遭瘟了,就是说遭瘟了,玩完了,没啥指望了。
连崇祯皇帝都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故意玩大明玩自己,这首童谣传到了温体仁的耳朵里之后,温体仁不也得好好合计合计?
崇祯皇帝一登基就直接了当的怼死了黄立吉,然后把自己提拔成了内阁首辅,结果从崇祯皇帝登基的天启七年到了眼看着崇祯七年了,年年有灾,年年有祸,是不是真个就是自己的事儿?
这读书人吧,有时候书读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像温体仁一样,越合计就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大明朝才年年灾祸——陛下也说过,是由于天下官员们胡来引得上天震怒才降下天灾的。
崇祯皇帝杀了那么多的官员之后这老天爷还是不消停,也只有因为自己是内阁首辅,文官集团的扛把子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了。
虽然子曾经曰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这事儿怎么想他怎么邪性不是?万一哪天皇帝他老人家也觉得自己才让他这个朱遭了瘟,那自己还能落下个好儿?
还不如自己请辞回家带娃儿呢,省得哪天就莫须有的没有了。
至于说那位爷不同意自己的辞呈,那也没有关系,哪怕是三次仍然不许,大不了自己就病上一场或者怎么怎么样的,总之得赶紧的回家。
狗命要紧。
然而温体仁还没有想好回家之后是往新明岛去还是留在大明,崇祯皇帝的回复就已经到了——王承恩亲自过来了一趟。
对于大明朝外朝的官员们来讲,王承恩虽然牛逼,可是离的太远,反倒是不如各部和内阁牛逼。
但是对于京官,尤其是京官中的京官,内阁和六部来说,王承恩这个轻易不开口也轻易不出宫的死太监一旦要办什么事儿,那基本上都是代表了崇祯皇帝的意思。
反正从天启七年到眼下的崇祯七年,王承恩还从来没有替自己讨过什么好处,替崇祯皇帝背的黑锅倒是不少。
连忙命人去准备酒菜之后,温体仁就将王承恩请进了堂屋,先上了好茶一起喝着,然后才问了王承恩的来意。
王承恩倒也不藏着掖着,而是起身后直接笑着说道:“皇爷命咱家给温大人带句话儿。”
见温体仁当时就站了起来准备行礼以聆听圣谕,王承恩又笑着道:“温大人不必如此,陛下说了,温大人坐下听着便可。”
温体仁向着王承恩拱了拱手,却是没有坐回去,而是保持了站立躬身的姿势。
王承恩十分满意温体仁的态度,笑道:“陛下说了,温爱卿忠心任事,区区流言不必放在心上。陛下还说了,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温体仁这才作揖道:“是,臣恭领圣谕。”
直起身落座之后,温体仁才试探着问王承恩道:“外面的流言,陛下也知道了?”
王承恩笑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什么遭了瘟的说法,温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陛下现在已经命锦衣卫严查此事,早晚都会有个结果。”
温体仁还是不放心:“公公也知道,自天启七年至崇祯六年,这眼看着就崇祯七年了,这天灾可当真是没少过,而这正好是温某入阁正今……”
王承恩笑道:“那天启元年到天启七年的天灾有多少,温大人可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如果当真不知道,您大可以去调户部档案,皇爷还特意吩咐了,锦衣卫北镇抚之中相当的资料,也可以让温大人调取。
皇爷说了,天灾是因为底下的那些个官员们不知好歹以致于上天震怒,与温大人无关。
毕竟要真个较起真来,天启年间的事儿又该算到谁头上去?是东林党还是魏公公?”
温体仁这才大概的放下心来。
天启元年到天启七年的破事儿,实际上也是多的一逼,只是魏忠贤那个死太监够牛逼也够不要脸,不光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还顺手把东林党给玩了。
当然,明面上来说,是魏忠贤玩了东林党,实际上人家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更谈不上被玩死。
至于说天启年间的天灾还有闹出来的那些个小乱子,放在整个大明上来看,连疥癣之疾都算不上,撑死了有些痒痒而已,远不如崇祯皇帝登基之后的这七年里玩的大。
也没来得及在温体仁家里蹭顿饭,王承恩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宫中向崇祯复命:“皇爷,温大人的去意已消,当是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这才寻思起了别的事儿。
遭瘟,朱遭瘟,猪遭瘟,这他娘的就是损了温体仁还顺便把自己给骂了。
但是许显纯目前回报过来的消息表明,崇祯皇帝遭瘟了这句话根本就是民间自己传起来的,而不是什么有心人推动。
这就很让人蛋疼了。
但是更蛋疼的事儿还在后面,远不止这么一首童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