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听出其中不同之人,却都不由面色煞白:这番话重点不在三十军棍,而是在‘当众’一词上。
在汉代这等重视礼教大防和门第脸面的时代,当众扒下来杨修的下裳,哪怕只是打上一下军棍,也让会杨修从此无法再抬起头来!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便是!
杨修闻言,那张英俊的脸顿时一阵惊骇。
但随后,他又恢复了冷静,待许凉带着士卒走去时,他高声呼道:“我等世代书香世家,生来要为苍生分忧、辅佐明君安定天下。所携之物,皆为心无旁骛施展抱负,若如此也要获罪,又有何妨?”
何咸一脸狰狞且困惑,他当然听出杨修这番话狗屁不是、谄媚无耻。然而杨修聪明过人,自然不会只想用这番话糊弄过去。甚至,从那些士人大夫的表情上看,杨修更好像根本没有通知这些人不许如此。
再仔细一想,逻辑上也正该如此:不管怎么说,杨修可是杨家的嫡子,是在士大夫集团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之人。何咸让杨修传谕此事,其中的缘故也正是如此。
而这些公卿士大夫倘若真的得到了消息,那再怎么也会给杨家几分薄面的。即便真想将这些行李带入长安,他们也会提前派苍头僮客们先行护送过去,没必要非在这等关键时候落了杨家的脸面。
想通这点,何咸立刻就意识到杨修刚才那番话,其实就是在煽动士大夫同仇敌忾来针对自己!
毕竟,此番这些公卿士大夫行礼都带出来了,心里无论如何嫉恨杨修也于事无补。真正要做的,就是万众一心先将他何咸搞定!否则,这些士大夫便再没时间顾忌这些行李了,只能眼睁睁地舍弃掉!
果然,这番话落,公卿士大夫中已有人反应了过来。“竖子!南阳屠户何敢如此张狂,我等士家脸面,岂是你这等粗鄙之人能欺辱的?”一苍老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传出,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退让。而随着那人愈加走向前台,这些人也随之胆气壮了不少,一个
个都跃跃欲试起来。何咸也一脸凝肃疑惑:整个雒阳董珉董璜已走,所剩将校不过司马都尉一级,根本无人能与他较量。就算是同为中郎将的吕布,也只不过负责盗掘陵墓,而吕布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基础上,还有了互帮
互助的隐性同盟关系。
剩下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便只有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可这二人,如今更已摆明是同盟关系,休戚与共
所有人,都一一被何咸排除。
他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能给这些公卿士大夫如此的激励和勇气。
然而,就当人群终于退散。何咸看到那人的长相时,他却陡然如遭雷殛,身躯剧震!
那一瞬间,何咸大脑里一段封尘的记忆陡然开启!
记忆当中,他看到憨厚朴实的何进,半夜难眠对着夜空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记忆当中,他看到一位朴实无华、但心底善良的女子,陡然黯然神伤,却还强自忍住了眼泪安慰何进与何咸。
记忆的最后,是那位女子躺在床榻上,满面病容。她拉着何咸的手,悲苦言道:“悉文,我等出身粗鄙,难为士家所高看。此番阿姐若离去,你切记要忍下这口气,不要坏了父亲大计.”
最后,那位女子带着满身的屈辱抑郁离去,她就像飞舞在四处的夜光,何咸试着伸手捕捉,它却轻飘飘地从指缝里飞走。直至最后,何咸只能放声嚎啕痛哭。
那一夜,何咸将头重重压在膝上,直至一动也不动。
那位女子,历史上并未留下名字——她是何咸的姐姐。闺名也不雅,唤作何香。何香郁郁而终的缘故,是因为何进当时大权在握、炙手可热,便想将何香嫁他府中的长史王谦之子,以晋身士家。然而,王谦却嫌何进出身粗鄙,严辞拒绝了这门亲事。更可恶的是,他还将此事闹得满雒
阳人人尽知!此时走来的那个老人,正是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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