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只有一把黑抦20cm长的水果刀,还一条与房间格调不同的内裤。”
“内裤?”老婆好奇地问着,“老头有恋物癖呀。”
岳父手拿筷子,看着面前的饭菜陷入了沉思,凝聚的神情像是思索未解的谜团。
张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岳父的神情,以为岳父是职业病,便又说:“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还……”刚要说却被老婆打断了。
“吃饭了,你说的恶心吧,回来就谈工作,还什么腐烂了。”
“不谈了,不谈了。”岳母手拿筷子摆了摆,“那种人呀,当年就应该直接判死刑。”
2岁的儿子突然拿起勺子在桌上敲了两下,处在沉思中的岳父被吓的一惊,随后,孩子便哈哈大笑着,旁边的岳母也跟着孩子一起笑着,“看把你给吓得。”说完,逗着外孙说:“你把外公吓到喽,吓到喽。”
吓到了,可能是因为职业病或年纪大了走神,一家人吃饭没人注意到岳父为什么会被吓到,反倒被拿起来说笑,这是一家人在一起再正常不过的聊天。吃饭碗筷碰撞的声音,剩下的只有逗孩子说笑的话语,忽高忽低的声音围绕着的全是孩子。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肆无忌惮拿着勺子在桌上敲得咚咚响,没人反对也没人阻止,老婆与岳母把这当做孩子童真的表现。
岳父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说头有点痛,便去房间休息了。老婆挤兑了张辉两句,埋怨张辉回来晚让爸等时间长了。岳母放下碗筷紧跟其后进了房间,问了两句又出来了,摆了摆手让大家吃饭,说是老毛病又犯了。
张辉捧着碗想着些什么又什么也没想,他觉得岳父今天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也有可能是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正在发呆的时候,儿子握着勺子杵菜送到了他的碗里。老婆喊了他两句,告诉他儿子给他夹菜了,问他吃饭的时候发什么呆。
张辉回过神应答着,看着儿子手握勺子又在杵菜,把碗伸过去逗儿子笑着,夸赞儿子真够乖的。
第二天下午到了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尸检报告及派出所小何中午送来的资料,资料上记录着关于李主任等人的笔录。张辉拿过笔录翻看了一会,又放回了桌上,躺坐在椅子上,左手横放在腹部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揉捏着鼻梁。
尸检报告上的内容,与现场勘测出来的结果基本差不多,主要问题在于尸体被破坏的太严重了,又没有多余的线索,比如毛发、汗液,这两样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老张的死似乎是要归类沉积案件之中了。
不过,在化验报告中写到:现场地板接缝处取到的样品化验,有灰指甲细菌及泥土的成分。
办公桌上还放置着物证袋,袋内装着瓶装高血压药、蓝色蕾丝内裤、案发现场的照片。
照片记录着老张被蛀食的模样,双手露骨耷拉指甲脱落在地,半合着嘴以及定格不动的蝇蛆。虽然只是照片,但腐烂程度依旧让人觉得恶心。张辉脑海中不断浮现现场腐烂的尸体:蝇蛆在尸体的眼睛、嘴巴、鼻孔处蠕动着,不断发出粘液的“吱吱”声响。
张辉揣测窗户被拉开的缝隙,是老张自己拉开,或凶手毁尸灭迹才拉开的这道缝隙,故意让苍蝇产卵破坏尸体?
照片一张张在眼前过着,张辉揣测着可能性,可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该怎么判定老张属于自杀或被杀呢,结案报告又该怎么写?
他把案件资料整理装袋,放置在诸多资料的上面,每天类似老张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是弹棉花的棉絮,飞的满屋都是。一件事没处理完,总有其它鸡毛蒜皮的事情涌过来,在警局做事情比在派出所麻烦多了,而且又没有那么多警力支持,像老张这样的孤寡老人,又是蹲监狱的强奸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得搁置或等候时间再进行排查。
他拿着杯子喝了口水。他想,这种再平常不过的杂碎案件,估计又要独自处理了,否则这些资料不会全部堆在这里,虽然工作态度要认真,案件需要不分大小的处理,但想想真没意思。
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阳穴,拿过桌上其它的案件资料翻看了几页,突然想到了什么,合上案件资料又镇定想了想,拿过刚才放置的文件夹,看着老张的照片与笔录又看了看。一张照片的地板接缝处,附着五只成年的绿头苍蝇,以及两只小些的绿头苍蝇,除了苍蝇以外,还有一溜产下的白卵。
张辉想,苍蝇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产卵,难道地板下有东西,或者现场看到的那样,有血液滴落在缝隙处。
他又拿过房间全景照片看,有白卵的地方与尸体的位置相差两米左右,不属于尸体血流的方向。
难道地板下面真的有东西?他给了自己一个反问,不到一秒又被驳回了,因为在现场已经勘察过了。
张辉通过照片的思路做了一个假设,假设老张被杀死后,被搬回了躺椅上躺着,以便造成自杀的可能性。
他打算把假设的想法汇报上去,可又觉得立不住脚,毕竟局里正在处理一起大型案件,汇报这样的事情多数不会被采纳,暂且把冒出的想法记下来,以便后续推敲使用。从抽屉拿出的本子圈圈杠杠,这是他对其它案子揣测的思路,看来有很多想法都被否定过。
正在写着案件思路,派出所小何打来了电话。他说,通过李主任等人的笔录及老张的案底去了趟按摩房,得到的消息觉得有些蹊跷。
“上次被抓是一个月前了,马仔也认识老张,只不过说他很久没去了,而且,马仔说老张后来只要他们的红牌16号。”小何顿了顿又说:“16号这几天也没上班,说是请假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倒也没说,对于16号的长相与身份证号,目前处于不明状态,按摩房登记的身份都是造假的。”
“没有照片吗?”张辉问了句。
“没有,按摩房登记身份证只是记录下身份证的号码,走个形式而已,我刚才查了一下,这16号用的是假身份证号,而且这16号走穴多家按摩房。”小何又说:“对了,差点忘说关键的东西。”
“什么?”张辉问着。
“死者老张送过礼物给16号,礼物是一条蓝色蕾丝内裤。”小何顿了顿又说:“马仔就是看到这份礼物,才记住老张这个人的。”
张辉听到这句后,看了眼物证袋里的蓝色蕾丝内裤。
“喂喂……喂……”
“哦,听着呢。”张辉从沉思中缓过神。
挂掉电话后,张辉用嘴从烟盒内提了颗烟,看着刚才写下的思路。
他想,喜欢蓝色的女孩必然是一位平静,有着内心世界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自闭,不排除是这种人调情最佳的颜色,虽然蓝色并不魅惑。张辉之所以会这么认为,除了是心理学上的一些了解,更多的是从大学第一任女朋友哪知道的。女朋友喜欢的颜色正是这种蓝色。这一转眼已经过去4年多了,张辉一直没忘记她,虽然觉得女朋友有时神经兮兮的,但样貌还是他喜欢的类型,如不是当时与女朋友吵架,晚上与同学聚会喝多了,绝不会与现任的老婆有这层关系。他隐隐觉得,喝醉酒与老婆开房,是当年老婆所做的局。
还不到30岁就结婚了,像是被困笼中的野兽,但想想2岁左右儿子的微笑,一切都没什么可怨的。
走来的同事拍了下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呀。”
“哦,没事。”
“这么性感的内裤。”同事看着张辉桌上的物证袋,笑了笑。
张辉哼笑着摇了摇头。
同事喝了口茶水,抬起左面的腿,把半个屁股坐在了桌上,抿着嘴里的茶水,镇定自如地说:“这个案子的笔录,小何早上送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所以我就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可采取的内容。”抽了口烟,从鼻孔喷出两道烟雾,“老人的起居室,有大量心脏病药及一些高血压的药物,很有可能是服药过多,导致血液血压升高,心力衰竭而死。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高血压药物并不是完全针对血压的,买的只是高血压的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高血压分为几十种,所以高血压的药绝不能随便服用。”说完,挪开半个屁股站着,“而且年纪又这么大,不过法医没检测出是药物过量死亡的,”切切地说:“这纯属我个人猜测啊,毕竟刀柄上有死者的指纹,这就不好理解腹部的刀口了……自杀?”同事看着张辉,“你说呢?”
“腐烂成那样,难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呀,主要是天气太热了。”
“或许……”张辉刚想把思路说出来,同事便被吴队喊过去了,谈话就此结束。
老张的死没有让局里过多关注,正如张辉认为的那样,案件不偏不移地丢在了他手里。如不是局里突然接到一件棘手的案件,这样的事情不会丢给张辉独自处理,毕竟是条人命的案子,而且张辉又是个新人。
案件是医院报的警:a市第一人民医院,收到两位同样病情的中年男人,之前已经有同样病例死亡,现在又来了两位,医院觉得病情蹊跷,在家属未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报了警。
离奇病例死亡,这是以前从没遇到过的事情,而且近几年没发生过多起死亡的案件。为此,第三支队经验十足的干警分了两拨,一拨去维护最近市政领导预参观工农阶层的生活,一拨配合这起离奇案件的调查。由于担心工农阶层有不法分子捣乱,命令不惜代价的做好预备工作,保证市政领导的安全。同时,调查案件的这拨人要做好应急的调遣。这样一来,老张的死更显得微不足道,可由于市政领导走访工作,为了不让有些事情出什么纰漏,局里的吴队让张辉抓紧收尾做好结案报告,把该做的政绩做好。
“你处理民事案件有一套,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而且这又是一起命案,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我会让派出所小何极力配合你,不过……”吴队寻思了一番低声说:“在市政领导来走访之前,抓紧把这些杂乱的案件处理完,最近a市边边角角的事情太多了,你文采不错,写政绩报告也是一门学问。”
“我……”
“死者的化验结果我看了,基本属于孤寡老人病死。”说完拍了拍张辉的肩膀。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有些事情没办法。”
吴队说的话让张辉有些憋屈。不能参与大型案件也就算了,反倒捧着一滩无人碰的烂事,这老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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