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随那青年方一出门,只觉得阳光刺眼,眼中瞧出来的一切都已模模糊糊,才知自己原来早已不在那暗牢中了。眼睁一线,隐约得见远处几名汉子抬来一顶大轿在落在两人身前,那青年掀开暖帘,钻入轿中,拉着苏杨儿的绳索却没放开。
苏杨儿见那轿中好似摆了一张大床,吃了一惊,心想这青年虽自称是陆靖元的朋友,但总是男子,怎可与他共乘一轿?何况此刻她连陆靖元的影子都没见到,当下缩手一挣。
那青年低声道:“陆靖元在我家中。”
苏杨儿听了这六个字,精神为之一振,再也顾不得甚么男女之嫌,但见那青年盘膝坐在轿床上,便也学他坐入轿中。那青年抬手一敲,大桥应声下沉,往前行去。
这一下颠簸叫苏杨儿险些横卧下来,忙背过身向那青年蹭去,示意对方为自己解绑。
可谁知那青年竟无动于衷,只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杨儿侧首气恼道:“帮我解开呀。”
那青年闻言突然连声咳嗽了起来,半晌后才说道:“我为何要帮你解开?”
苏杨儿听他说话有气无力,微感奇怪,转过身来,只见他本就苍白的面孔竟又少了几分血色,不禁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你不舒服么?”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我很好。”
苏杨儿舒了口气,道:“那还不快帮我解开,你不是陆靖元的朋友么?”
那青年摇摇头,道:“我是他的朋友,便一定要为你解开么?”
苏杨儿听他语气中大有戏弄之意,不禁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不料她这一个“病”字刚刚出口,轿子突然间停了下来,只听“铮”的一响,蓦地几柄长刀破窗而入,同时抵住了苏杨儿背心,霎时间背脊生寒,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轿外有人朗声问道:“相公安在?”
那青年轻声应道:“我很好。”
他一出声,几柄长刀缓缓伸回,轿子亦复抬起,可苏杨儿却绕旧小脸倏白,长长睫毛来回眨动了几下,显是害怕的厉害,心想自己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了。
那青年看了她片刻,忽然摇了摇头,道:“可惜。”
苏杨儿早吓的呆了,定了定神,问道:“可……可惜什么?”心有余悸,语气发颤。
那青年淡淡的道:“可惜你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却是个泼妇,我将你从狱中救出,你非但不感激我,还要骂我,我能救你,难道不能杀你么?”
苏杨儿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觉他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之中,所含杀人如草芥之意,实不下于太湖水寨中梅姑那尊凶神恶煞,不由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青年叹了口气,道:“你眼下才问我是谁,我即便告诉了你”
苏杨儿闻言脸上一红,心想这话倒也没错,自己起初只因对陆靖元心存怨气,一心只想着见到他以后如何报复,浑然没将眼前这青年放在眼中,甚至迁怒于他。如此一想,自觉无礼,便想出声辩解。但不待她开口,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那青年兀自下了轿。
苏杨儿忙支起身来,想随他下轿,却听那青年在外与人吩咐道:“侍候轿中娘子赴馆下榻,沐浴更衣,不得吩咐,不得外出。”
“是。”应声的是几名女子,声音稚嫩清脆。
苏杨儿怔了一下,便见一名小鬟探头进来,搀扶她道:“小娘子,奴儿扶您。”
这小鬟看来不过十四五岁,手刚一触到苏杨儿,便被撞了开去。
苏杨儿挺身冲出轿外,那青年却已没了踪影,只有几名年岁相当的小鬟侯在轿外。
她放眼四周,又是一怔,但见自己竟身处一座大花园之中,
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甚是雅致。
山石下鹅卵小道蜿蜒,一眼竟无边际,更寻不到出口,好似一大迷宫。
这时那小鬟走上前,道:“小娘子,奴儿替您解绑。”
苏杨儿尚未回神,几名鬟七手八脚帮她解绑,她双手一得解脱,这才回过神来,当即推开几人,问道:“这里是哪儿?”
那小寰笑道:“回小娘子的话,这里是花园。”
苏杨儿怒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花园,我是问你家主人去哪了,他不是说陆靖元在他家里么,陆靖元在哪儿?让他们出来见我。”
她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那小鬟却一个不答,只摇头道:“奴儿不知。”
苏杨儿见状心知问她是无用了,当即将她推到一旁,径直朝假山林中走去,
眼见她横冲直撞,几名小鬟竟也不追不赶。
当她走到路口时,假山后两名汉子忽然现身,胸前环刀,并排阻住了去路。
苏杨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两人缄默不答,只有那小鬟上前道:“小娘子,没有主人吩咐,您哪儿也去不了的。”
苏杨儿见了这等情形,心想:“他们这是想把我软禁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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